用干帕包起发梢拧了拧,已不见什么水迹:“有说其他事儿么?”
“那倒没甚。”颂平摇摇头,将碟子往她眼前推了推,想起什么似的噗嗤笑了声:“如意说沈公子站鸽笼前好大一会子,把小罐里头的玉米和剁碎的菜叶挖出来好多才走的,还叮嘱了句,往后不要喂它太饱,怕胖了飞不动。”
顾青竹弯了嘴角,沈昙还真是副让人摸不透的性子,说他没贵公子样儿,偶尔端起架子来却谁都越不过他:“那就稍减点罢,但也别全听他的,赶明儿饿的飞不起来更坏事。”
颂平哎了声,把榻上的被褥铺开:“明儿我催六合问问后厨上的人,府上的鸡鸭都在他们那,总要有人懂的养鸽,拿着小罐让他们给装上,每日喂多少也就有数了。“
鸽子的事就放给如意管着,顾青竹忙不上,因为书画和音律的师傅陆续上门了。
教导书画的是位大家,近四十岁的余玹夫人,顾二老爷用人脉好容易打探到她开春回汴梁,诚心请来府上的,教顾青竹只是举手之劳,不算作正式收徒。余玹夫人一生也可用传奇来形容,出身江南富家,少年学画游历大江南北,婚事一拖再拖,始终没有合心的,家里各种方法用尽,都逼不得她,毕竟那时已二十又六,放在其他人家孩子恐怕都好几个了。就是这样,在她远走塞外那年,遇见了如今的夫君,是位经商奇才,喜好游历,两人都过了青涩不语的年纪,互有好感也不藏着掖着,没多久成了婚,琴瑟至今。
顾同山与顾青竹提点过,不拜师,师徒之礼还是要遵的,故而教课的地方不在三房,设在了百纳堂,专收拾间画室以供她们使用。
顾青竹提前半个时辰便坐在厅里,为学画,余下耳边的天青色玉兰坠子,还有头上的发梳,其他均没佩戴,衣裳也挑的紧扣收袖子的款式,房里备的有水,不说学文人骚客焚香更衣那么大动干戈,擦手少不了。
“七小姐久等了。”余玹夫人进了门,声音清脆如泉水作响,全然听不出有将近不惑之年。
“青竹给夫人问安。”顾青竹站起身到门前迎了,恰到好处的展了笑,微微打量着,夫人一身蓝色素裙,头顶发髻高高束起,紧插了根碧玉如意簪,长相并不出众,但气质却是京师贵妇拍马都追不上的,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眼角的尾纹反增添许多平和,叫人看上眼,就觉出与众不同来。
而余玹夫人也在观察这位顾家七姑娘,她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从不看别的,皮囊衣衫不过外物,只用盯上眼几息,心中就有几分评价,话语顿了顿,随即笑起来:“从二老爷那里听时,我还对你有些疑惑,倒不是小看如今的高门闺秀,实在是世道变换,大家子弟也良莠不齐,小小年纪不心浮气躁,很是难得。”
顾青竹以稳见常,被人头一遭就挑出来表扬,还未有过,略略赧然了下,福身道:“夫人过誉,青竹不敢当。”说完将她引进屋:”不知夫人是否畏寒,外间烧了碳盆子,若是冷的话可以搬进来,觉得闷我变让人将窗子推开半扇。“
谦虚话说完,顾青竹反客为主的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显得大方又不会客气过头,余玹夫人对她有点儿新了解:“不用麻烦,置在那里就好。”
顾青竹忖了下,觉得她确实没有客气之意,便点头让颂平把门合上,两张桌案面对面放着,笔墨俱整齐排列一旁,见确没东西遗漏,她双手交叠的放了身前,等着夫人开课。
余玹夫人不爱教徒,并非嫌麻烦,主要懒于浪费时间在虚礼之上,这七姑娘倒对她性子,也就单刀直入的传授起来:“其实画画想要出彩,单凭学和练是无用的,多少要靠天赋才情,画技可磨,意境难寻,我来之前曾问过你家长辈,既然二老爷说任我意思教,那就按我的法子来,你可有其他想法?有的话直接说,不必多思。”
顾青竹心里头赞同,更是恭敬了:“青竹自然听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