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恨恨的扯了扯袖子,瞪海二爷一眼,气呼呼的往外走,灯盏挡了路,她一脚踢开,灯盏咕噜噜委委屈屈的滚远了。
屋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人也没有,莲华下楼找水,刚到花厅就看见送信的婢女提着一桶衣裳去晾晒,她忙追过去,那婢女却疾步绕过水池不见了踪影,顶着烈日找了两圈,便有婢女来问莲华可是丢了东西,莲华摇摇头,要了一壶酸梅汤回屋看话本去了。
竹心晓得今日要去跑马场,和梅香两个只摘了一篮子杨梅便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姑娘快来尝尝!”竹心抹把脸,一面灌凉茶一面往后颈上拍凉水解暑,晒黑的小脸泛起好看的红晕,眯眼道:“这杨梅比灵佛山的甜!奴婢待会去挤一杯杨梅汁放井水里冰着,比这酸梅汤还好喝!”
“好。”莲华将信折成一片枫叶的形状,妥妥帖帖的塞进信封中,一拍手,“你先将信拿给下面的婢女,叮嘱她要亲手拿给白公子才作数!”
“是!”竹心一鞠躬,掀开珠帘嗵嗵嗵的跑下去,听得她扯着嗓子喊,“我家姑娘说了,定要白公子亲手接过去才作数!晓得不!”说完又嗵嗵嗵的跑回来一把掀开珠帘,大珠小珠叮叮当当,满屋晃动着旖旎的光。
“来,竹心。”莲华招招手,示意竹心坐旁边的躺椅上,竹心迟疑的摇了一下头,挨着莲华在小凳上坐了,笑嘻嘻的说:“奴婢的阿娘前几日写了信给阿姐,说每月都收到京都寄去的银钱,很是欣慰,可奴婢同阿姐并未寄过银钱回去,是姑娘寄的?”
莲华抿着杨梅啧啧两声,吮了一下指头,“还有这种事?或许是阿姐寄的。”
“大姑娘是仙女下凡,一贯不问世事,姑娘你承认了吧!”
“你这个意思,究竟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自然是夸姑娘哩!”
阳光已不似晌午那般灼热,露台上又置了冰块,竹心慢慢悠悠的打扇,凉风徐徐,莲华舒服得直眯眼,迷糊中,竹心却轻轻推了推她的手,原来是外头来人了。
一身暗色窄袖长衫,戴了一顶帽檐压得很低的斗笠。
“你也晓得那个人的脾气,装聋作哑就是,切莫外传。”莲华低声说。
竹心忙点点头。
片刻后,海二爷换了一身暗色长衫一道走了出去。
莲华看着他疾行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十一年前他登船的情形,一时感慨,下意识的叹了一声。
海二爷本走到了月季花丛,竟听到了,便回头看着莲华,温和道:“我出门一趟,快则两日,慢则三五日,你乖一些,等我回来再带你去骑马。”
莲华下巴搁在栏杆上不说话。
海二爷盯着她看了一会,一笑,低头取下扳指套在花枝上,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去拿回来。”莲华轻声说。
“是。”竹心一溜烟去了,跑得急了还摔了一跤,身上连处擦伤也没有,倒压倒了一丛开得正好的绣球花,莲华看她咧着嘴赔笑,不禁莞尔,板着脸吓唬她:
“还不跑!等着赔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