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渐渐凉下来。再转头环顾,没有怪鸟、没有罗刹、没有妖鬼……只有满地横陈的百姓尸首,尸身完好,除了刀剑伤,并不像先前看见的那样,手脚散落满地。
“这是怎么回事?”她扔了剑,无措地把手插/进发里撕扯。
空中圆光璀璨,把幽暗的天幕照成了白昼。令主明白过来,没有说话,默默将她护在身后。
好一出幻境,饶是他,也没能一眼堪破。原来瞿如作恶只是头阵,最狠的在这里等着他们。金刚为了这场表演真是煞费心机,修为折损了千千万,只为引他们入局。无方杀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罪过实在太大,他知道无力回天了。八方神佛的法相在天顶浮现,一张张慈眉善目的脸向下俯视,却也像森罗殿,让人恐慌绝望。
地平线的那头,有人穿着衮冕,手持笏板,一步一步行来。行至面前,目光平静如水,淡淡地打量他们。
“麒麟,你娶煞女在前,如今管束不严,招致生灵涂炭……”皇帝禀天的笏板直指向他,“你可知罪?”
令主嘴角噙着冷笑,顶天立地,“枢密金刚,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情极生妒,弄了这么大一盘局,把上面的领导当枪使。但凡他们没瞎,一定摁死你,你信不信?”
皇帝却一哂,“你身为护国麒麟,和煞女纠缠不清已经犯了天条,就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
确实,单是这一条,足够他消受的了。可令主有话说,他向上拱手,“九天神佛在上,我生来黑,当初被贬梵行刹土,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入世。在梵行占山为王期间,我抽烟吃肉,欺凌弱小,坏事干了不少,为什么我这样的也能被委派任务,我严重怀疑是不是上面的人事调度出了问题。反正我作威作福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不能成亲,我的第一门亲事还是枢密金刚保的媒。后来未婚妻跟人跑了,我自己踅摸了个娘子,我和艳无方的婚事莲师也知道,既然他没有出面阻止,我怎么不能娶我娘子?”
躲在人后的莲师忽然被点名,吓了一跳,没想到白准走投无路了还不忘坑他。不过既然为了参加这次公审提前出关,好歹要替他们说上几句话。
他清了清嗓子,因为果位很高,比较有发言权,两指并起来向下一指,“众生皆有因缘,麒麟与煞,本就相克,然麒麟又可化解煞气,引煞女回归正途……诸位看,缘生缘灭,就是这么奇妙。本座不阻止,是尊佛教诲。彼时比丘常修梵行,清净离欲,但遇上一女子后贪恋不舍,佛乃遂其所愿,准他成婚——缘分来了没办法,这点枢密尊者应当深有体会。佛言:我于尔时为彼女欲暂起悲心,即得超越十百千劫生死之苦。麒麟与煞,如何不能成婚?众生皆平等,我们不能搞种族歧视那一套,诸佛说是不是啊?”
大道理和大白话混在一起,弄得漫天神佛一头雾水。
皇帝凉声道:“因为煞女曾经拜在菩萨门下,所以菩萨是在为她说情吗?”
莲师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眼,“本座帮理不帮亲,煌煌天地有目共睹。”
“那就请菩萨避嫌。”皇帝断喝一声,虽然生而为人,可那气势,却十足是金刚的气势,不容旁人质疑。
莲师被他拿住了话柄,爱莫能助地冲白准摊了摊手。再看无方,她还没有回过神来,面对满城尸骸泫然泪下。
破了杀戒,这是事实,任凭如何巧舌如簧,都无法改变了。是受谁指使,抑或是受谁迷惑,追究到最后不过多个人伏法,对开脱自身没有任何帮助。太平盛世,天上地下都寄予厚望,结果闹得皇都几乎屠城,事情太大,压不下来。
佛问:“瞿如鸟可是煞女徒弟?”
令主要解释情由,被无方阻止了。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保住白准,才是她一门心思要做的。
她走上前,抚裙跪了下来,合什向上参拜,“是,弟子六百年前收瞿如为徒。前几天瞿如被罗刹天残余恶魄夺了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