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听了,心里也大喜过望,但没有过分夸张,只是对季先生连声称谢。心中想着,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如那位围棋博士真的看中了自己,以后说不定就可以拜在他门下专心钻研棋艺,不必去学习那无趣的黄老之道了。
他正想着,忽然外面同窗的朱越叫他:“顾欢,你阿姐找你。”
顾欢一怔,这个时候,午饭也过了,阿姐怎么会来学堂?他走出去,只见顾柔穿一身墨灰色短打,背着包袱,不由得吃惊。
顾欢吃惊,把顾柔拉到学堂门外,找了个僻静的墙根,压低声音:“阿姐,你又要出远门?”他本以为,如今生活安定下来,阿姐跟国师又有了归宿,再也不会重操旧业了。
顾柔没否认,只对他道:“这次要出去久一些,阿姐怕你一个人在家应付不了,给你留了一些银钱,都是雍和钱庄的票据,压在你褥子底下——你长这么大了,回去自个收好,莫要忘记了。”
顾欢劝他道:“阿姐,如今咱们不缺钱,我也能靠着自己去结交人,你就不要出去了。”他怕让人听见阿姐的身份,压低声音:“对了阿姐,季先生说有个机会能和太学里的棋士对弈,他推荐我去呢;若是我能好生表现,说不定是个机会。”
顾柔脸上浮起欣慰笑意:“那很好,你须得好好准备。你要的棋谱我买好了,都放在你屋的窗台上。”
顾欢点点头,看一眼顾柔,只见她梳着利落马尾髻,和显得有些苍白憔悴的脸色,心疼:“你看你精神头一点儿也不好,还出门——咱不去了。”
“顺手捞一票的小生意,帮人打听消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摆摊了,挣点快钱呗。”
听她这么说,顾欢稍稍放了心,上下打量她:“好吧,你注意着点,早去早回。什么时候回来?”
顾柔看着他微笑,忽而轻轻念叨:“阿欢。”
“嗯?”
“没什么,就想再看看你,”顾柔伸出手替他整了整肩膀衣裳的褶皱,“我阿弟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有出息,做什么都像样子,不像你阿姐,做什么都没本事。”
顾欢瞪眼:“谁说的,你没本事哪来这么出息的弟弟。”在他背后,传来学堂徐徐的钟声,响了三下。顾欢道:“好了要上课了,我先走了阿姐。”
他一转身,往后跑的那个瞬间,顾柔觉得时光过得尤为缓慢。
好似和自己相依为命的那个小小少年,就在这一转身的时光里,忽然地抽高了个子,长齐了眉毛和须发,丰满了五官和轮廓,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记得东西在你褥子底下,别忘了!”顾柔冲着他背影喊。
顾欢没回头,大喇喇地背对她挥了挥手,一个敏捷的小跳,轻松越过学堂深红的木门槛,消失在门后。
……
顾柔把家里整整齐齐打扫了遍,收拾好包行李,她没什么可带的,就只装了一个包袱。她把家里所有大兴钱庄的票据都收起来,放在一个木盒里头,压在顾欢床褥子下。
然后便出了门。
以前她刚回洛阳的时候,出入都会有白鸟营的探子跟踪——那是国师为了保护他,也是孟章为了保护国师而调查她;如今她和国师都已相互确认了心迹,国师不担心她离开自己,孟章知道顾柔的九尾身份也没什么好再调查的,于是便撤走了监视。
顾柔最后一站路,去了葫芦巷的沈砚真家里。
她原想跟沈姑娘相识一场,走之前总要告个别。可是沈砚真非要留她去参加今晚的祈福法会。
沈砚真道:“你我萍水之交,下次相见不知是何时;权当是陪我这个朋友。今夜,我想为我远在天涯的师父祈福,了个心愿,你陪我去罢。”
她用了“朋友”这两个字,使得顾柔为之一动。
在顾柔内心中,自然也是极渴望朋友的。可是她自小那样的家境,为了生存而成为九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