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念头后,陆澹白便一直心绪不宁,一直到入夜,他终于问出心里的话。
彼时早已吃过晚饭,时钟走到了夜里九点,庄清研沐浴后也没有睡,就坐在梳妆台前,拿梳子轻轻梳著自己的长发,灯光柔和,微黄的镜面折现出她的脸,跟先前的明艳张扬的她截然不同,她神情柔和恬静,垂下眼帘,似乎在看自己的小腹,衬著一侧窗台上插的几枝鹅黄腊梅,那侧面轮廓优美入画,充满为人母后的温柔娴静。
陆澹白在门口看了会,镜前的庄清研察觉到他在身后,也回头看他,半晌后弯唇笑了。
这一笑嫣然如花,陆澹白一时竟怔住。这些天她怨他怪他恨他恼他,便连看他一眼都不愿,而如今,她不仅对他笑,还笑得那样妩媚动人,简直人比花娇。
他怔了会,不敢相信似地,轻轻唤了声,“清研?”
庄清研嗔他一眼,“站那干嘛啊,门口风不大吗?”
陆澹白花了片刻才确定这满含关心的话是对自己的,更是受宠若惊,好久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地传来,“你……你不生我气了?”
庄清研伸手拨弄著梳妆台上的一个珐琅彩小妆匣,“生气又有什么用。”
这话里语气阴晴不定,陆澹白便又忐忑起来,弄不懂她究竟是原谅还是没原谅,他上前问:“清研,你到底想说什么?”怕又惹她不高兴,他声音压得低而柔。
瞧出他眼里的忐忑,庄清研道:“你干嘛这个样子,显得我很吓人似的,我就是想通了,不想置气了。”
“想通了……怎么讲?”
“就是认命了。”庄清研仰头看他,这回眼里没有笑,满满认真,“陆澹白,我们就把话摊开说吧。”
她突然而来的认真让陆澹白悬著的心再紧了几分,“你要说什么?”
“都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再饶圈子,我承认我就早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一直敌视你们的组织,我们庄氏甚至还针对你们的组织开展了一些计划。”
陆澹白的眉头慢慢拧紧,这些日子以来,双方面对关键问题演了这么多心聋目盲的戏,如今她终于要戳破这层伪装么?
他轻声道:“你终于肯跟我面对这些问题了。”
“是。”庄清研说:“我有些累了,不想这么继续了,仇恨太折磨人。”
“这些天你软禁我,我先是愤怒不甘,但冷静下来又想了很多,其实我一直处于弱势,口口声声说是要替庄氏报仇,可我一介女流,再怎么折腾又能怎样?哪,就像你软禁我,我连一个小院子都逃不出去!说好听点是你逼著我嫁你了,说难听点就叫任人宰割,纠其原因,不过就是斗不过而已……落到现在这么尴尬的局面,我都有些憋屈,我一个好好的豪门大小姐,为什么要活成这样?”
长长的一串话,陆澹白静静听著,从最初的诧异后他渐渐冷静下来,神色恢复了往日的谨慎,“你现在的话,我能相信吗?”
庄清研微微叹息,“相不相信随你,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也跟你坦白,做这个选择,我多少是有些被逼无奈的,原本姑妈还健在的情况下,我尚可以与你们A.G一搏,但现在姑妈都这样了,我势单力薄,孤军奋战,再跟你们A.G斗,强撑下去也是送死。蝼蚁尚且偷生呢,我还年轻,大把的人生美好,我为什么要想不通?”
顿了顿,她总结道:“所以我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我代表庄氏跟你们A.G讲和,我会下令停止针对A.G的计划,也希望你们放过我们庄家。”
陆澹白沉默好一会,沉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庄清研仰头看了陆澹白一眼,见他表情冷峻,眸里浮起恼意:“还要怎么相信,凭我人就在这,凭你都强娶了我!我的人做保证!行不行!”
“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卦。”陆澹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痛快,“先前你都打算嫁其他男人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