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林家院落中,女孩扒着门框,贴在主屋的门缝上往里看。
她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杏目圆睁,试图看清楚屋内人的表情,脸上不见寻常孩童的圆润,也就少了一分讨喜,女孩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双唇都被抿得没了颜色,更缺少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靓丽。
所幸九鞍峰水土养人,让她皮肤生得白净,五官又端正,即便身形瘦削,穿着农家平常的短褐补丁,还是能看出一点清丽的雏形。
此时林盼娣的脸上尚且还没有那扎眼的指印。
林盼娣屏着呼吸在门外细听,屋内是她爹娘和奶奶。
屋内气氛有些凝重,奶奶正在数落她爹:“你这么大年纪也没什么成就,还在这土里刨食。我劳碌了半生,为何不跟着你弟弟搬到城里去享清福?还不是放不下你这一家子。可怜我老头子吃苦吃了一辈子,只想着家中能有个出息的读书人……”
她娘也适时出声:“元涛也差不多到了开蒙的年纪,这孩子天生聪明活泼,不知道是不是盼娣懂事,把好东西都留在娘胎里了等着弟弟了。我看他像是读书的料,就是不知道孔秀才愿不愿意收他,就是收,家里也没有余钱供他念私塾。”
林盼娣还并不很能听懂娘话中的意思,只是听到娘提起弟弟的名字就本能地感到不快,一点不祥的预感也缓缓爬上她的意识。
她晃晃脑袋,又往前贴了一点,试图看清楚爹的反应。
屋内短暂地沉静了片刻,她爹林祥闷头喝着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没什么反应,婆媳二人这才忍不住显露出真意。
“今天孔家媳妇跟我说了,想让盼娣到他们家去。”奶奶旋身坐下了,捻着林祥下酒菜的毛豆,边吃边说:“就在村头,时不时也能照看一下。”
“盼娣还没到出嫁的年纪,我和孔大娘子商量着他家彩礼出个三十两,两家人知根知底,权当是一起养了这个女儿。三十两虽少了些,但今后盼娣吃喝用住却都在他们家,也不要什么嫁妆,我们元涛到孔秀才那上私塾也顺理成章。”
林盼娣被这晴天霹雳狠砸了一下,顿时头晕目眩起来,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强忍住闯进屋内质问的冲动。
她抹了抹发酸的眼眶,耐下性子接着听。
林祥还是没有回应,盼娣在门缝间看到娘似乎是急了,逼上前去握住丈夫的手诚恳道:“我知道你是嫌三十两太少,丢你的面子。可是现在我们元涛念书要紧,孔二跟盼娣年纪相仿,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亲近得很,他生得挺拔,大伯又是秀才,可见以后也是有出息的,你说盼娣以后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人家?”
这时林祥突然甩开她的手,闷闷地回了一句:“你看谁都是有出息的,只对我百般挑剔。”
娘一听更来了火:“你还好意思说!去年若不是你喝醉了到勾栏去败光了招娣的礼金,还欠下外债,此时也不至于囊中羞涩!”
烛影绰绰间,林盼娣看到她爹的脸涨红了,皱着眉头猛喝下一口酒,肩上肌肉猛地隆起,却也不知如何反驳。
那男子眼睛斜着一瞟,不经意间和盼娣对上了目光。
他双眼眯起,狠厉一拍桌,杯碗都被震得一跳。眼见着男人两步下了炕,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林盼娣下意识后退两步,却被快速拉开门的林祥一把拽住胳膊。
男人绷着脸,不顾女儿的挣扎一路将她拖行到院子里,熟练地从柴堆中抽出竹条。
盼娣虽然一路挣扎,却不哭不叫,用那双低垂着、仿佛含着怨气的杏眼注视着父亲,直到看到那一尺半长,一指粗细的竹鞭时才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那是前年姐姐林招娣朝着不愿出嫁时祖父削的,现在多是用在盼娣身上,表面已经变得坚韧光滑。
林祥一扬鞭,盼娣立刻将双手卷在身前,以防手指被抽打到。
那成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