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偏就是不想忍。
工作没了还能换,尊严碎了,很难再站起来。
徐白冷静片刻,没有走出办公室,反而回到了座位。大家以为没事了,又安慰她几句,何兴怀嗤笑一声,只觉得自己占理,也没把她当一回事。
徐白却在写邮件。
她抄送了叶经理,HR,部门主管,阐述刚刚发生的事,并且附加了一句:“何兴怀进组不到一周,表现不像一位新人。我做不了他的Mentor,请辞。”
发完邮件之后,徐白洗了一个苹果,在座位上安静地啃着,腮帮子也有点鼓,像正在进食的小仓鼠。
徐白的苹果吃到一半,对面的宋佳琪抬起头,问道:“刚刚有什么事?把你惹毛了。”
宋佳琪今日盘起了头发,耳侧别着精致的发卡,左右各一个珍珠耳环,与徐白对视的时候,她一只手撑着脸蛋,发饰在灯下尽显珠光宝气。
徐白却没细看,她低着头道:“何兴怀的话太难听了,我不想转述给你。”
宋佳琪性格耿直,听完徐白的话,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说:“能有多难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
徐白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咀嚼,一边听宋佳琪道:“我家上个月辞退的保姆,虽然调查了她的家庭,但她刚来不久,满嘴都是脏话,我妈妈就辞了她。”
宋佳琪的结论是:“要是她念过书,起码知道点分寸。”
徐白摇头道:“你听说过议会暴力吗?议会上,精英们扭打在一起。”
宋佳琪莞尔一笑。
“我们受教育,就像做技工,看书学本领,也没有学做人。成年之后,除非亲身经历,价值观不容易改变……”徐白打开她的邮箱,瞧见了主管的回复。
当然不止是主管。
HR助理把邮件转发给了谢平川。
徐白在邮件中提到,何兴怀听了办公室闲话,用充满侮辱性的语言咒骂同事,比如“张开双腿”、“你这种婊子”这样的词,而且牵连了公司的技术总监。
她不得不提到谢平川——何兴怀注定被约谈,与其等他添油加醋,不如自己主动说出。
但是徐白没想到,谢平川的手伸得这么长,和他有一点关系的事,都被转发进了邮箱。
谢平川看过邮件,回答的言简意赅:“我在办公室等你,下午三点以后,我有半个小时的空闲。”
徐白掐表等到三点,独自一人进了电梯。彼时何兴怀被主管叫走了,叶经理还不知道这件事。
电梯直达二十七楼,徐白走向谢平川的办公室,推开正门的那一刻,徐白惊讶地发现,集团总裁也在谢平川这里。
总裁名叫蒋正寒,一般被称为蒋总。他年轻有为,管理有方,深受股东信赖,而且和谢平川私交很好,两人几乎都是恒夏的顶梁柱。
谢平川的办公室专门为蒋正寒准备了一个座位——就是徐白上一次参观时,没资格坐的那一把椅子。
徐白这一次为正事而来,当然不能坐谢平川腿上。她反应了半秒钟,走到沙发旁边,端正地坐下了。
“翻译组的徐小姐?”另一边的蒋正寒道,“很高兴认识你。”
他待人亲和,彬彬有礼,外加形貌俊朗,气质卓越,和楼下的何兴怀相比,大约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蒋正寒道:“听说你和谢总监好事将近,我先恭喜你们。”
谢总监坐在老板椅上,右手合上了一沓文件,他的助理打印了何兴怀的简历,但他看完以后,只觉得没什么可取之处。
“实习期不满一周,还没有转正的员工,”谢平川揉皱了简历,扔进桌下的垃圾桶,“就学会了指责技术组长,不带脑子侮辱同事。”
他问:“我更想知道,一个中途辍学两年,住在巴黎十一区的人,为什么能过五关斩六将,突破重围,进入翻译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