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鸣斟酌道,“公子昨夜醒来便想见姑娘了,他睡了一夜,估计着马上也快醒了,姑娘下去看看罢。”
董慈揉了揉太阳穴,手撑着脑袋坐着一动不动,脑袋和心里一样空洞洞的,什么也不想想,也不想动。
秦鸣便劝道,“姑娘如何想属下不知,但主子对姑娘是真心实意,姑娘与主子两人自小相伴一起长大,又是在主子最难的时候,两人同甘共苦那么多年,又是风风雨雨生死莫逆之交,情分非同寻常,公子这次本是去的大梁,来临淄也就是来看看姑娘,遇到刺客出了这等事公子他也不想的,事已至此,姑娘也莫要生公子的气了。”
董慈的心就跌到了谷底,惶惶不安害怕迷茫之余,心里又酸酸涨涨的难受,便合上手里的文简,起身朝秦鸣道,“走罢。”
秦鸣大喜过望,不住点头道,“属下就知道姑娘没那么狠心,有姑娘照看着,属下们也放心些。”
董慈勉强笑了笑没说话,朝董毅交代了几句话,自己下地窖里去了。
秦真正给赵政换药,董慈见了便接过来了,秦鸣秦真带着人上去了,地窖里就只留了董慈一人。
董慈查看了伤口,赵政身体素质好,敷了药见效快,伤口没发炎,只是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董慈轻轻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赵政还没醒,手搁在被子外头,董慈试了试温度,并不是很冷,便也没把它塞回被子里去了。
董慈只见他脸色苍白眉头微蹙的昏睡不醒,眼眶里就控制不住涌出泪意来,捧着他的手喃喃念叨,“好好待在宫里不好吗,逮着机会就往外面跑,这下吃到苦头了罢?”别说是胸腔上,就算是大腿被射了一箭,只怕都要疼上几个月的。
所以他来临淄干什么呀,董慈脸埋在赵政的掌心里,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有什么好见的,他根本不应该也没必要来见她。
赵政其实醒了有好一会儿了,察觉到掌心里的湿意,拇指便忍不住在她脸上摩挲了两下,低低笑问道,“那寡人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董慈听了声音抬起脸来,忙抬起袖子飞快的抹干了眼泪,哭笑不得道,“你现在倒是记起自己是寡人来了。”
他一开口,小奴隶那点柔软脆弱的情绪果然立马就收回去了,赵政怅然若失,心里叹了口气,就这么静静看着董慈,没有接话。
他几时像现在这样病弱的躺着了,秦始皇就应该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开疆拓土,他不应该这样,这样不是他……董慈忍不住道,“阿政,你是一个君王,身份限定了你不能随心所欲想去哪便去哪,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么?”
董慈抿了抿唇,接着道,“现在多,以后更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百密总会有一疏,你这样跑出来,动辄就是生死的事……天下哪一处都是一样的,人也是差不多人,州郡也是差不多的州郡,哪里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没必要时时出巡……”
赵政不赞同也不否认,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董慈的指尖,低低又问了一遍,“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许是因为重伤的缘故,赵小政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董慈隐隐觉得,赵政是真的对她有感情。
董慈心里又酸又涩又乱,稍稍挣开了些,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盖好,回道,“以后我会好好给你写信的。”董慈心里异常的平静镇定,赵政现在年纪少小,等再大一些,见识的女人多了,也就不会执着这点青梅竹马的感情了。
被秦始皇收入宫中的美女多不甚数,后宫佳丽三千,可不是盖的。
小奴隶算是往后妥协了一大步,赵政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心说这兴许是这次刺杀带来的唯一的好处了,他前几日还想着想办法把人弄回去,现在倒是可以试试了,赵政躺在榻上微微摇了摇头道,“写信不够,你写了信还会耍赖,不作数的。”
多大点事还一直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