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季走后,李晤闭目静坐。
方挺带着药进来,朝他道:“殿下,且先服药罢。”
李晤接过,塞到口中。
方挺看他动作,有些欲言又止。
车永在世时,这种药只需要放在香炉中点燃即可,最不济每日只入口一回,而今却是日日吃两回,且他发作时还得吃。五石散的原料实在难得,还不止他一个人在用,再这样吃下去,就是金山银山都要被搬空。
瞧着他皱眉的样子,李晤不耐道:“作甚?”
方挺低声道:“属下刚去了账房,咱们秦王府的钱财不多了。”
“不多是多少?”
方挺一时没答。
“说!”李晤怒道。
“还剩几万贯。”方挺说道,又补充:“府中开销过大,前一阵又买女子又买药……所剩的钱财,只能维持个把月。”
李晤冷嗤了一声,站起了身,“那就入宫去要一些。”
文帝的寝殿内青烟袅袅,素色的纱帐扬飞,文帝坐在中央宽大的坐榻上,与对面的方士对坐,盘腿闭目打着坐。
章天师的眼睛掀开一条缝,见是李晤前来,又同文帝打了一盏茶功夫的坐,便幽声收了尾。
章天师走后,李晤上前请安道:“儿臣参见父王。”
“来了?”文帝缓缓睁开眼,问道:“怎这个时候来了?”
李晤道:“儿臣本想再寻些仙草做‘永生丸’,可那天山仙草一株难求,采摘的人要价太高,儿特来请示,用别的替代可行?”
多么草率的一个要钱理由,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会犹豫一二,可一想到“永生丸”,预想到长久大权在握的景象,文帝便满心只剩激动。
他腾地起了身,高声问李晤:“你的意思是,有人採到仙草了?”
“儿臣听闻,天山村的几个村民均见过。”李晤答,“要去採仙草,势必有危险,没有足够的诱惑,他们不会冒生命危险去。採到之后,且得极快运输到长安,路上便要耗些马匹。”
李晤讲到此便住了口,多余的话不必再说,总之文帝要的东西得来不易,不花大钱是求不到的。
文帝眼睛半眯,稍作沉思,半晌后道:“你先回府罢。”
李晤走后,文帝唤来贴身内侍,吩咐道:“传话给皇后,赏些钱财给秦王府。”
言官看得紧,就是如今后宫进些妃嫔,那些人还要谏他,他不可能大张旗鼓从国库里面拨钱,从后宫支出总归简单些。
祁皇后听到文帝传话后,不由愕然。
好端端的,秦王又未曾建功立业,为何要赏?且数目不低。
传话内侍走后,贴身嬷嬷替祁皇后松肩,不禁问道:“圣上如今除却上朝,日夜不出寝宫,殿下可要去劝劝?”
这是在说文帝夜夜笙歌、日夜操劳,不重龙体的做派。
祁皇后轻笑道:“皇儿故去,本就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我已是皇后,只要不参与任何一方,明哲保身,谁人坐上位不尊我一声太后?何必管那些不该管的。”
年少共同经历过何等风雨,作为妻子,她也不是没为文帝倾尽心血过,换来的又是什么?只余两看生厌。
她没了对谁好的心思,丢了年少时那个傻乎乎为谁不顾一切的自己,如今只剩麻木。
几十年夫妻,没人比皇后更了解文帝的性子,祁皇后命人备赏赐后,幽幽道:“如今他老了,犹豫不决、赏罚不明的做派倒是愈发突出了。”
临近开春,长安却又下了一场雪,天地灰蒙,细雪飞舞,盖住一城喧嚣。
秦王府的开支越来越大,用完宫中赏赐,看着本就分封不多的田产,李晤思来想去,唤来了方挺,“崇仁坊那头,开挖罢。”
方挺得令,召了一队人马,低调地去了崇仁坊。
静月轩中,同沈约做着功课的沈霏霏不经意抬眸,看见室外飞雪,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