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接近的动静,萧衍从中堂转头,朝外一望。
小娘子一身银白色襦裙,身披雪白狐裘披风,双手拢在袖套之下,身旁婢女掌着灯笼的昏昏光晕中,她眉心微蹙,披风随脚步飞扬,走得急了些,鼻尖红红,口中呼出雾雾白气,似现身世间的一方雪域妖精。
萧衍的心,不受控制地窒了一下。
见沈蓁蓁回来,沈夫人借口身子不适,“功成身退”地留了空间和时间给两个年轻一辈。
看看地上两只被捆得略显残忍的白鹅,沈蓁蓁沉着气,很是镇定地明知故问道:“萧世子深夜登门,是要做甚?”
萧衍看了看她腰间的新饰品,那不是长安这处有的东西,按捺住心头起来的别的情绪,往她身前站过去。
四下无人,知他私下里总是对她动手动脚的德行,在郎君一双眉眼含着风情视她、一步步逼近她时,沈蓁蓁警惕地退了几步。
萧衍手指紧了下,站在距她两步远的地方,故作喜色地笑着回她:“我来娶你啊,蓁蓁。”
这勾魂摄魄的笑容、极具魅惑的语调,让沈蓁蓁的心如一扇箜篌被他故意乱拨动了一下般,陡跳,难安。
未免失了思考能力,沈蓁蓁侧身过去,不再看萧衍。
许是她转身的幅度略大,腰间的饰物扬起再落下,发出轻轻的“叮铃”一声,萧衍目光落过去,脸色变得不好。
这一刻,他承认,他短暂地失了镇静,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疑问:“谢三郎赠你的?”
沈蓁蓁用惊异的眼神看萧衍,看他一目不错盯视她的腰间,离宫被他抢玉婵的回忆突来,沈蓁蓁不由分说,抬手就捂住了腰间这一串圆润晶莹的珠子。
这动作一出,萧衍的脸骤冷,目光变得锐利,随即开口的语气也没了笑意:
“沈蓁蓁,你不知收郎君的饰物是什么意思么?我给你买的那些你为何不戴,偏戴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还有,你可知,我等了你足足两个时辰,你去哪了?”
忽如其来的指责使得沈蓁蓁怔一下,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讽刺加委屈。
沈蓁蓁看了看冷暗天色,想足足两个时辰倒也当真算不短时辰……
沈蓁蓁问:“我阿娘也陪着你在等我?”
萧衍:“……”
他嗤一声,“你故意如此转移注意力作甚?我亲自上门求亲纳采,你手足无措了?”
沈蓁蓁环视一圈,才发现他这“纳采”礼行得何等寒酸,一般男家在纳采时,需同聘书以及将有象征吉祥意义的礼物送给女家,而一看萧衍这架势,分明除了带来两只雁鹅,别的任何礼都没带来。
沈蓁蓁轻轻提了一下唇,说道:“萧世子为何这般仓促就上门提亲?”
萧衍微愣,脸撇开了下,再回来看她,他若无其事地:“国丧期间不好大张旗鼓,待这段时间过去,我自会备来聘礼。”
沈蓁蓁垂眸思忖片刻,又问萧衍:“安国公也不知此事对罢?”
她话毕,就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见萧世子前一刻还云淡风轻的脸,下一刻就像裂了条痕。
沈蓁蓁何等敏感聪明的一个小娘子,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一向心血来潮就会来事的郎君,当下不过就是一个临时起意。
沈蓁蓁当即冷哼一声,道:“萧世子,今日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才使得你不管国丧期间不能行婚礼的规矩,没有父母之命,亦没有媒妁之言,就匆促上门来了?你是想,三书没有一字,空口无凭的,就要骗我应下你的冲动之语么?你当我什么人了?”
她狠狠地咬重“骗”这个字,颇有几分恼怒在其中。
萧衍一怔,继而心里微慌。
他今日本就是冲动之下上的门,除了准备了雁鹅,事实上确实如沈蓁蓁所言有些仓促,聘书没写、阿耶也没知会……
他错以为,沈蓁蓁是恨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