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神色懵懂的女儿。良久,她不由闭了闭眼,长长舒缓着气息--自己怎会养出了这么个不晓事的蠢丫头?!
“许氏是怎样微贱的出身!她生的儿子哪里配做太子,更遑论未来的皇帝?!”瞬后,仿佛积聚了许多的所有情绪都蓦地暴发开来,霍显瞠目怒极,愤然拨了声道“而且,你这丫头也不想一想,若她的儿子立了太子,日后你生的孩子要如何安置?难道一辈子屈居人下么?”
“我们霍家怎样的门第,以你的出身,配他一个市井出身的落魄皇曾孙已是至极了。”她咬牙切齿,原本美艳照人的面容,此时仿佛都有些狰狞了起来“如今,竟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立了那许氏贱妇的儿子为储,不把我霍氏一门放在眼里!”
霍成君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瞬时间仿佛觉得有些陌生似的。在她的记忆里,阿母一直都是美丽而温柔的,伴在阿父身边或端庄或娇俏地笑着,或是对着她宠溺柔和地笑着……虽然也会发脾气,但却大都只是斥责仆婢们没有照料好她。
以往,阿母她虽也对陛下有些微词,但因为成婚近三载,陛下待她一直极好,所以渐渐地心气也就平了。
此刻,她是头一回知道,原来母亲生气极了的时候,会是这般模样……凶狠得让她心底里有都些害怕。
“可,我、我还并无身孕。”过了好一会儿,待母亲怒气仿佛平抑了些许,霍成君方才低低垂着头,小声嗫嚅道。
其实,在十五六岁年纪的霍成君看来——孩子啊,那都是有些遥远的事情,她自己都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呢。
“是啊,竟还是没有动静。”霍显闻言,暂且搁下了之前的事情不去计较,而是深蹙了眉头,仔细地凝神思虑起来。
她心底里自然清楚,女儿原本就本同龄的孩子晚熟些,三月前才癸水初至,一直未有身孕算是十分平常的。但如今……他们霍家氏须得要一个外家姓霍的嫡皇子!
“长安城东有个叫做黄须翁的方士,据说求子极为灵验,今晚莫回宫了,便在家中住下,明日阿母便带你去瞧瞧。”既然医工们都没有法子,那便试试神仙道人们罢。
“阿母……”霍成君紧咬了唇,想想以往见过那些方士们所谓治病的法子,便有些厌恶地皱紧了眉头。
“你莫要任性!”霍显面上的厉色更重了许多,见女儿这副模样,她仿佛再没了耐心,抬手狠狠拍向了漆案几面,劈声作响“你是大汉当今的皇后,你所出的孩子--我的外孙,才是最明正言顺的储君,莫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们霍氏,都须得有个儿子!”
面对着眼前言语狠厉,神色近乎都有几分魔怔了的母亲,霍成君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面上一派惊惶无措。
“夫人。”一记温和里带了安抚的嗓音于这骇人的怒声之后响起,让人心下一缓。
出现在门边的男子年约四十望近,面貌清朗,一袭竹青色直裾袍,木冠束发,气度稳敛。
霍府家丞——冯子都。
看到他时,霍成君心底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冯伯在,阿母大约很快便能消气了罢。
冯子都早年入府为监奴,后来入了大将军霍光的眼,任为家丞,迄今已有二十余年。早先霍光在世时便十分看重他,甚至连朝中诸多要事都与之计议,颇为信任。
而在霍成君看来,这位行事稳重,温和蔼然的冯伯算得上阖府上下最可亲的人之一了。听莺时她们讲,前些日子阿父猝逝之时,阖府上下惶乱一片,全仗家丞力持镇定,妥当安置了一应事务,才稳住了局势。
十多年间,虽是主仆之分,但她却一直都将冯伯看作长辈。而此刻,见到他,更是仿佛吃了颗定下丸般——其实,她心底里是害怕极了阿母现下这副模样的。
冯子都见眼前这情状,便径自稳步走进了室中,在霍显身畔揽衣跽坐下来。他抬手自漆案上执了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