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尧端着茶盏坐在上首,闭目养神,旁边照旧是旷知府在作陪,桌子上堆放着几份公函,刚刚陆思尧已经看过,随手搁置在那里。
陆思尧来江州有几回了,旷江华也渐渐摸到了他的心思,他察觉出陆思尧对于权力的一种欲望,没有公文要他过目时,陆思尧便会表现得有些郁郁寡欢,就算是隔着一张桌子,旷江华也能体会到他内心的那种焦躁不安。
或许这人在高位久了,就不习惯那种平淡清闲,愈是没公文让他批阅,这心里便是愈发的失落。
故此旷江华想着法子满足他的这种心思,在陆思尧到江州来的时候,他就搜罗出一些要上呈的事情写成公文,陆思尧每次来,桌子上总有几份公文放在那里,让他也有些事情好做,不会觉得太清闲。
“旷知府,这都到了七月了。”陆思尧眯着眼睛,嘴中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来。
“是啊,大人。”旷知府慌忙应声:“还过一个来月就快能收庄稼了。”
“青山坳那边你可要多多关注一下。”陆思尧现在心里想着的,就是那一丘田地,虽然陆明回来禀报总是说长势良好,可他还是有几分提心吊胆,这丘田的收成,可是关系重大哪。
他日思夜想,竟至于有时候做梦都看见自己去种田了,手里拿着锄头,才弯个腰,身上的常服便被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常服都撕开了,这是个什么兆头,陆思尧醒过来时,额头上已然是冷冰冰的一层汗。
无论如何,江南种谷一定要种出来,而且要种出高产的稻谷来。可是,以他这贵不可言的身份,自然不能纾尊降贵的去青山坳亲自查看禾苗,也只能叮嘱陆明与这旷江华多花些功夫了,不能有半点闪失。
“陆大人,旷大人,外头有人求见。”
脚步声橐橐,一个衙役从门口晃晃的进来,身影投在水磨地面上,长长的一条,那衙役走到面前向两人弯腰行礼:“两位大人,那个求见的,是个村姑。”
“村姑?”
旷江华眼珠子转了转,望向了陆思尧,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
“你可问过她姓名?”旷江华身子微微前倾:“可是姓卢?”
“大人,正是姓卢,您可要见她?”前来报信的衙役有些惊奇,没想到自家大人还真的认识这个穿着乡土的姑娘。
“快传她进来。”
陆思尧有些迫不及待,还正在想着这事哪,那人竟然就自己来了。
“卢姑娘,里边请。”
从府衙里边打了个转,衙役见着卢秀珍以后态度完全改变,他笑眯眯的弯了弯腰:“两位大人有请。”
卢秀珍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大哥前边带路。”
跟着衙役走进江州府衙的后院,卢秀珍四处打量庭院的布置,就见处处翠竹,时时繁花,有山石点缀期间,倒也雅致。曲廊回合,用的却不是朱红颜色,而是那种深褐色,显得沉稳大气,自有一种威严之感。
果然衙门就是衙门,与一般富贵人家的朱门绮户又有些差别,卢秀珍从粉白影壁那边转了过去,就见着后院一进屋子,有一间前边站着两个衙役,心知肯定旷知府陪着陆思尧在那里边,朝带路的衙役道了一声谢,径直朝那房间走了过去。
“陆大人,旷大人。”
卢秀珍落落大方朝两人行了一礼,笔直的站在那里,神色表情不卑不亢。
陆思尧朝她瞄了一眼,本来还想摆点官架子,可见着她这模样,竟又没了原先那气势,他指了指旁边一张座椅:“卢姑娘坐罢。”
“多谢陆大人。”
向陆思尧道谢以后,卢秀珍落座,马上单刀直入将今日的来意说明:“陆大人,我听陆先生说你今日会在江州,特地向你来禀报下那些江南种谷发出的禾苗长势。”
“甚好,卢姑娘请说。”
陆思尧正是在担心这个,卢秀珍的话让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