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在少年时候,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只求嫁到一个好人家的小姑娘。
这普通至极的愿望,原本也容易实现。容颜清秀,家境殷实,早早便是众所瞩目,年方七八岁,已经被媒人踏破门槛。十二岁那年订了亲,许给门当户对的俞家,满拟终身有靠,却不料,没过两年夫婿暴亡,还未成年就守了个望门寡。
以甘怀霜那样的人品,当然仍是炙手可热,媒人络绎不绝,几年内接连又订了两次亲。但是,冥冥之中不知什么在作怪,两次都是,人还未嫁,夫婿已经病死家中。如此命格,正是百姓口中的“白老虎星”,克夫的邪身,还有何人敢聘?
敦煌不知有多少这样的苦命女子,从此凄凄哀哀,孤独终老,一生都葬送在这可怖的命格上。然而甘怀霜生来烈性,不肯憋憋屈屈地做老姑娘,决意从此不求嫁人,只求自己活出个样子。
甘家香堂本是传子不传女的生意,但是当时的东家甘兴珠只育有一子一女,儿子甘怀玉自幼顽劣不成器,令甘兴珠半生郁闷;女儿甘怀霜则凭自己天生的聪慧与志气,协助父亲打理香堂生意,硬是把甘家香堂做成了敦煌第一大香铺,豪富冠于全城,任谁都要竖个大拇指……
“……老东家前几年病死了,临终之际,力排众议,把香堂生意交给了二十六岁的甘姑娘全权打理,甘家男女老少只管享用甘姑娘赢来的厚利,偌大一盘生意,都归她一个人指挥。”
“太好了,老东家眼光过人!”莲生听得入神,拍手大赞:“甘家男丁,都这么有见识么?这么大一份家业,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家,居然没有人闹?”
“当然有人闹啊,第一个不服的便是她的胞弟甘怀玉。从老东家在世时就开始闹,一直闹到现在也没停歇,甘姑娘日日防范着呢,辛苦得很。只是那甘怀玉徒有一副好皮囊,做事却太不成器,店铺若是交在他手里,非被他败光了不可。所以几次闹得上祠堂拜祖宗牌位,最后堂中长老们决断,还是将店铺交于甘姑娘打理。”
花夜来眼望前方,轻蔑地一笑。“总有那种臭男人,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女子有本事。甘姑娘也是手段实在太厉害,换谁也保不住甘家这份兴旺。就这么闹来闹去,也动摇不了她以一己之力打下的根基……”
因着这份出身,这份经历,甘怀霜下令,店中所有员丁,皆是女子,不需要什么男人。
敦煌各大制香世家,本来都是传男不传女,这两年甘家香堂开始收女博士,女子也有了一展才华的机会,才渐渐地开始教女儿家学制香。几乎所有出身制香世家的女子,都集聚于甘家香堂,带来更加非比寻常的兴旺。
同样是姻缘不顺,同样是三十来岁嫁不出去,那甘怀霜,与乌沉,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千里万里……
“我懂了,姊姊。”
所以真正的英雄还是不论出身,一双灵巧手,一颗玲珑心,这才是一个人在世上立足的根本。来路渺渺,去路漫漫,那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
头顶长空,浓云密布,秋风卷动黄沙,罩得前路一片迷蒙。而行走路边的莲生,决然昂首,用力攥紧了拳头。
制香再难,能难过一个女子开香铺?甘怀霜做得到,莲生一定也能做得到。不求神,不求人,回家去,想法子,继续摸索制香!香神殿,等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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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箭如流星,在水洗一样的碧空划过,射向校场对面的箭靶。
呯呯呯三声轻响,三箭连珠衔尾,正中靶心。
“殿下威武!”
校场军士爆发一阵欢呼,四下里旌旗招展,映得阳光都更热烈了几分。
李重耳傲然收起雕弓。五色旌旗,飘荡在他的头顶,一身绛色圆领纱袍,精光灿烂的犀皮甲,腰间紧束的九环鞶带,足下蹬着的**乌皮靴,都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