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贸大厦之后,陶鹿睡了个昏天暗地。
就好像这一个月来,她从来没睡过安稳觉。只有知道叶深就在隔壁,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沉入梦境深处。
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陶鹿有点懵,望着窗外城市明亮多姿的夜景,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两个月前,刚蹭住过来的时候。
她敲开了叶深的门,露出小半张脸,像半轮月亮,“叶哥哥,我们再去一次滑冰场吧。”
盛夏的草丛里,蟋蟀奏着华丽的交响乐。
陶鹿走过草丛,忽然又退回去,笑着问叶深,“叶哥哥,你还记得那枚硬币么?”
叶深挑眉。
“就是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我最后退了饮料玻璃瓶,退给我了一枚硬币,但是不小心掉在路边草丛里了。我还记得是1991年版的呢。”她俯身在草丛里摸索了半天,一无所获,举着脏兮兮的两只手,塌着肩膀走出来。
她在滑冰场旁边的人工喷泉池里晃了晃两只手,摔着湿淋淋的双手,冲叶深走来。
叶深递过手帕去,看她慢吞吞换了滑冰鞋、在场中慢悠悠转着圈。
女孩今天好像做什么都兴致不高的样子。
陶鹿在场中转了一圈,问冰场老板,“今晚怎么这么暗?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有好多小彩灯。”
老板摊手道:“要是要治理光污染,要晚上八点以后才能开。”
“哦。”陶鹿闷闷不乐,又独自绕场晃了一圈,回来隔着及腰高的围栏停在叶深面前。
女孩眉睫低垂,神色郁郁。
叶深忽然道:“其实电竞选手的职业寿命很短,就像任何体育竞技一样。”
陶鹿略带诧异,抬眼安静听他讲。
“而且一款游戏也是有寿命的。这些年轻的电竞选手们,从十几岁开始练习,比赛的游戏,多半活不过十年。十年之后,大众可以换新游戏玩。但是曾经以这款游戏比赛的选手们呢?”叶深淡淡道:“我之所以接这次直播,也是希望山楂他们以后多一条出路。而且合同约定的是直播TK战队的比赛,我只是背景板罢了。”
陶鹿听到这里,才明白叶深是在对她解释,一时竟觉鼻酸。
她低下头来,怕泪水被看到,别扭哼道:“说到底,你都不肯取消活动就是了……”
叶深抿唇,轻声道:“对不起,这件事请你体谅。”他顿了顿,“如果你有其他要求,我能做到的,会尽量去做。”
陶鹿眨掉眼中泪光,仰脸笑道:“好啊!那我就狮子大开口啦!”
叶深认真道:“你说。”
陶鹿张了张嘴,望着他黑嗔嗔的眸子,脱口而出了内心的渴望,“我想要预支!”
“预支?”
“反正我们的约定是一定会实现的。我们来预支交往吧?”陶鹿看着叶深忽然僵住的样子,忍俊不禁,试探道:“预支三个月的?”
叶深垂眸看着她,鸦睫低垂,没有说话。
陶鹿本就是漫天要价,看对方岿然不动,马上改口,“三周?”
叶深仍是沉默不语。
“三天!”陶鹿一脸痛心疾首,一副不能再低了的架势。
这事儿也能讨价还价。
叶深知道自己眉梢眼角一定露出了笑意,因为他看到女孩的气焰瞬间嚣张起来。
他敛容,揶揄道:“怎么不说三秒?”
“三秒就三秒!”陶鹿踮脚,在叶深惊讶的目光中,拉住他的领口,牵他俯身下来。
八点的钟声响起,两人头顶成串的小彩灯一瞬间亮满了夜空。
叫人迷醉的缤纷灯光。
草丛深处蟋蟀的交响乐。
温热的唇,淡淡的薄荷香。
是陶鹿关于初吻的最深记忆,像一场荒诞又旖旎的梦。
一……
二……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