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眷桌上,加蜜娘有四位姑娘,其他三位因家长认识也都熟悉,她年级最小,几位姑娘照顾着她。
苗家姑娘问道:“震泽镇我都好些年没回去哩!”
“我今年个清明回去过一趟!”
“我是过年回去的……”
苗家姑娘:“那地方又小又破的,不好玩哩!我最讨厌我家那些亲戚了,总和我家要钱呢!乡下人就是穷酸。”
另外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孙家姑娘轻声说道:“震泽挺好的,范蠡还游过震泽湖呢。那家家户户都有难过的时候。”
李家姑娘坐在蜜娘旁边,捏了捏她的小手,冲她笑了笑。
蜜娘也笑着回她,权当没听见苗家姑娘的话。
苗家姑娘似是也意识到在这儿说这话不妥当,忙补救:“哎,我只是讨厌那些总上门打秋分的亲戚。”
“是哩,本就没多熟。”
苗家姑娘问蜜娘:“蜜娘,奈啊读书?”
蜜娘用官话答道:“嗯,读的。”
苗家姑娘因父亲在书院里做夫子,也是进了女学,听得她官话字正腔圆,比旁人说的都好,忙换成官话:“可有进女学?”
蜜娘摇头:“镇上没有女学。”
苗家姑娘“啊”了一声,以为她应该就是在自己读书,便说道:“镇上都没女学哩!蜜娘,你们怎不到蘇州府来?蘇州府可比震泽好玩多哩。”
“可是我家里人都在震泽呀,我爷奶大伯二伯都在震泽,我想来蘇州府虽是可以来呀!”蜜娘歪着脑袋,觉得她很奇怪,震泽才是家啊,蘇州府再好玩也不是家。
苗家姑娘只觉她年岁小,不知这乡里和城里的区别,“蜜娘,你还小,不懂这乡下和城里的区别,城里头什么都有,还能结识那些志同道合之人,可以一起开花会谈诗作画……”
苗家姑娘同蜜娘讲了一大堆那城里的好处,蜜娘懵懵懂懂,不懂那些个有什么好玩的。那李家姑娘和孙家姑娘都没进女学,一般人家的姑娘读书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学些好手艺,两个姑娘虽有些艳羡,却无多大感触。
饭吃一半,范先生有内急,出去找茅厕,茅厕多半是在酒楼的后边,往那楼梯处走,隔壁那包间也是有人出来,便是撞了上去。
范先生后退几步,那人身旁的小厮便呵斥道:“怎得走路的,没瞧见我们大人在这儿哩!”
范先生竖起眉毛,刚想骂这不长颜色的小厮,那被撞的大人却是迟疑地喊道:“范,范大人?”
也不知多少年未听得这称呼,范先生愣在原地,且也不看那人,蛮横道:“什么大人?别挡着我上茅房!走开走开!大人了不起啊!”
那人被范先生推开,范先生气冲冲地走下楼。
小厮紧张地叫道:“大人?”
那人瞥了他一眼,且未说话,心里想着刚才那人的模样,没错的,是他!没想到竟是躲在了蘇州府!虽是头发胡子都白了,可范先生那骨子气势没错的。估计是不想认他,内心叹息一声,对那小厮说:“你去查一查刚才那人从哪个包间出来?都有些什么人?查清楚些。”
小厮本就忐忑刚才他对那老翁出言不逊,立即点点头小跑这下去查探了。
范先生特意在茅房中多待了一会儿再出来,走到厅堂,瞧了瞧二楼包间门口,那人已不在了,松了口气,便阔步向前走,走至那楼梯口,便又听得一声:“范大人。”
范先生头皮麻得很,那人坐在楼梯旁的桌子旁,显然是在守株待兔,站起来,朝他走过来。
此时厅堂里稀稀拉拉的人,都三三两两的。
范先生:“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就一乡野老头,你认错人了!”
“范大人,没想到您竟就躲在蘇州府。下官陈敏仪见过大人。”陈大人行下礼。
范先生抿着嘴看着他,“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大人,你认错人了。别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