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你个老婆子年级越大脑子越坏,三儿岳丈走之前可把家里什么都给三儿了,奈就追着那点事儿不放。老大家造院子,老二家起新房,三儿哪个没出钱没出力?咱们老沈家现在过成这样,半个儿都全靠三儿在城里头打拼。”
(奈,吴方言,你)
看着老大也一脸不赞成地看着自己,沈老太嘴巴哑了火,老太太脾性大,再大也大不过老丈夫,心底惆怅又涌起那几份不甘愿:“亲娘整日见不着,丈母娘那头供奉着,我把屎把尿地养大他……”
想着,沈老太越想越伤,最后竟真的哭了起来。
所有的刺都源于爱,不甘愿自己辛苦养大的儿不在自己身旁,不甘愿自己心爱的儿子此时此刻在奉养着另一个老人。
两个男孩都低着头不敢吱声,小囡囡被姆妈喂饱了,放下去自己顽去了。
沈大道:“姆妈,三儿不是一直让奈和阿耶到城里去吗?不是奈弗高兴吗?(弗高兴:不乐意)”
黄氏在桌子底下偷偷地踩了沈大一脚,沈大眉毛挑起,竖目望着她。
黄氏唾了一口,个傻大愣子。
女人不分男女老少,这个时候讲道理——讲不通!
沈老太抹眼泪:“我和奈们阿耶村里头过惯了,逛东家串西家,镇上头这儿不认识那儿不熟的,不去!”
“奈瞧瞧,奈又不乐意去,让三儿回乡下呀?三儿的书局怎么办?在镇上头三儿还可以给人写写字算算账,回乡下能干啥?”沈大觉得他娘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沈老太被大儿怼了一番,心理的邪火却是越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头就一阵哭骂,“养三个儿子有什么用,一个个都嫌偶老。老三更否似东西,就晓得他媳妇,对丈母娘比亲娘还好……”
黄氏扶住沈老太,看着老太太唱作俱佳,不知为何心里头有几分痛快。
沈老头心里头对三儿奉养岳母这事儿不是没看法,但是男人看问题和女人看问题,总是两种态度。儿子他也疼爱,但是没有亲家,就不会有现在的日子,得失是必定的。想想亲家公在世的时候,对沈家对三儿的好,沈老头眉毛就高高竖起,“三儿又不似弗让奈不和他住,奈咋弗去?现在在这里叫嚷,老大对奈弗好啊?”
沈大和沈老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样一齐看着沈老太,沈老太心眼一晃,没得话说。
沈老头道:“奈也别越老越作妖。三儿养他丈母娘,该的!三儿岳丈在的时候,对三儿好不啦?对偶们咖(我们家)好不啦?走了,把家业都给三儿了,他岳丈没有儿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三儿又是学生又是女婿,照顾丈母娘咋地啦?”
此消彼长的气焰,沈老太被压了下去,侧坐着没说话。
沈老头吐出一口气:“明天我进一趟镇上,买点粗粮,瞧瞧三儿,使他早做准备。”
沈老太动了动嘴,心里头还有几分火气,别扭下也没好意思说她也想去。
她大女和三儿都在镇上,小孙子每次都爱她团的糕,许久没见着了不知道想她了没,大女家的小外孙女比小囡大一点,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不知道是何等模样了。沈老太心理挠着痒痒。
沈老头装作没瞧见,一点点把饭给吃完了,慢悠悠说道:“老婆子,你晚上准备点糕饼,前几日做的粽子也拿些,淮哥儿爱吃。”
沈老太脸舒展开来:“哎~”
清晨天刚刚亮,稀稀拉拉地下着小雨,沈老头喂好骡子,套上车架,沈老头爱惜地摸了摸骡子湿漉漉的头,“好孩子,拜托你了。”
骡子叫了一声。
这庄户人家要是有个牲畜,亦是了不起的事儿。整一个村子,没几户人家会有牛。沈家的牛只用来耕地,这骡子用来推磨和走动,亦算得上村里的头一份。
沈老头微笑着摸了摸骡子的身子,在村里头谁见了他不道一声福气人。
骡子慢悠悠地驶出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