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智大师依然笑着看徒儿,他的徒儿他明白,虽不如怀惠多智,却也绝不是那种蠢笨之人,相反在某些事情上,怀峰要比怀惠出色许多。
怀峰抬头看了一眼师父,师父脸上依然有病容,但比上次见到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身上的死气淡了许多,他心里喟叹,脸上已然有些惭愧:“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猜到了两分。”
“不妨说说。”
怀峰就说了,面对教养他长大的师父他向来不会有所隐瞒。蜡烛哔哔啵啵地燃烧着,怀峰只觉得自己越说师父脸上的笑容就越大,知道师父笑了出来,他终于不解地开口:“师父,为何事而笑?”
“笑应笑之事。”
“……”不解。
“你可还记得你师弟当年是如何入门的吗?”
怀峰闻言不楞,不明白师父突然问起这个,可时间过去已二十余年,他想了想只记起幼年时小师弟十分安静,安静到他觉得如果不带着小师弟,小师弟就会被一个人遗留在原地一样,很多事情他都已忘记,但如今回忆起来,小师弟那一双沉静的瞳孔却第一时间浮现在眼前。
其实仔细想来,小师弟出名以来一路喧嚣与繁花,却是越来越孤独,直到最近那位谈姑娘出现,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眼睛才起了波澜。
“可是想起来了?”
怀峰却是摇头:“不曾,只恍惚有些印象。”
“如此也罢。”严智从旁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怀峰,怀峰按照师父的意思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块佛牌,佛牌已是历经风霜,可其上禅意却引人注目,已是当得上佛门重宝:“这是?”
严智的思绪开始飘远:“当年,怀惠的母亲便是带着它来求老衲收下他……”
盛极必衰,过慧易折,都是同样的道理。护国寺怀惠禅师扬名天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该是住持的不二人选。可严智却偏偏选了稳重仁厚的怀峰,当时不少人说严智大师偏袒自家徒弟,可到底是不是偏袒,唯有严智大师自己心里最清楚。
“当时老衲见猎心喜,可后来每每观之老衲都明白此物与我护国寺无缘。”严智叹了一声,像是放下了多年的旧疾一般:“怀峰,下次遇到你怀惠,你便将此物交与他,他看到,自然就明白了。”
怀峰捧着盒子答应后才离去。
怀峰离去后不久,严真又捧着酒壶出现,他眼尖看到旁边的包裹,脸上立刻一喜,手下麻利地将包裹拆开,果然看到熟悉的药盒!
“师兄你说怀惠心性冷漠,我却不这么认为。”
严真点了点地上的神药,不无赞叹地开口。
严智已经闭上眼睛念起了佛经,倘若当年不是他一念之差……严真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酒意突然就淡了。
第二日,怀峰就听到了小师弟入宫受伏击重伤不醒的消息。他当下一惊,想要递牌子进宫看望,却是听说除非传召,否则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的诏令。
听到这个,他终于明白昨晚师父为什么叹息了。
一时之间,怀峰住持忽然有些想起了那位曾经暂住在护国寺的谈姑娘,那位姑娘当真是位妙人,倘若她在,小师弟未必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阿弥陀佛,小师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吧。
而此时,挣扎在苦海之中的小师弟却正在与称得上妙人的谈姑娘聊天,聊谈的内容十分无聊,可即便无聊,也聊了一个多小时了。
显而易见,两人都沉迷这种打发时间的活动,并且乐此不疲。
也是直到宫门口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怀惠采悻悻地放好手机站起来去迎人,迎的是谁,皇宫里只有那么一位需要他这么做。
“草民拜见皇上。”
“你何必如此,伤还没好就不必行礼了。”说着转身吩咐跟着的奴才下去。
很快,宫殿里只有怀惠和皇上两人,至于暗里,那就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