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做法并不是说看谁都像坏人,其实不过是正常合理保护自己的方式。
等苏梦萦洗漱完毕,又重新拿了杯子回到房间后,窗台上已经重新干干净净,不过胖鸽子们依旧用它们圆滚滚的眼睛瞅着她,大有“你不投喂了?”的理直气壮。
“……”
苏梦萦站在原处隔着窗户和几步的距离默默和鸽子们对视两秒,最后败下阵来决定假装没看见的将洗漱用品放好。
她在床头处蹲下身,伸手在床下摸索了一会儿,才掏出一个用硬纸壳包好的小物件。
里面是两块钱。
其实她放糖果的玻璃密封罐里也放了总共五毛钱的零钱,为的就是以防万一。除此以外,一边的餐桌下也塞了七毛钱,争取做到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在荣家的百乐门工作,确实比之前轻松一些不说,钱也能多赚一些。但即便这样苏梦萦依旧找了帮叫“早起”的工作,其中一户就是住在二楼的那位旗袍女人。而且非常凑巧的,她也在白了门上班,不过苏梦萦是在赌厅卖烟,她则是在舞厅陪人跳舞喝酒。
她叫兰绣,上海人,当初也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被人拐了卖到港都的。可惜那个时候她没有苏梦萦的这份运气,一是没钱给自己赎身,二是遇见的人也不好。
做了十年,才终于凑够了钱还了自己一个自由身,还弄到了港都人的证明。这才算是由暗转明。
但等她原本曾经年少时心心念念想着要回去,要去找自己的爹娘的想法,却在那个时候没了踪影。又不会其他的东西,所以就去了百乐门成了舞女。这一干又是近十年,百乐门的其他姑娘们,以及一些后来的侍者和领班,都会尊称她一声兰绣姐。
“这个世道对女人是很苛刻的。……尤其是我这种早就不干净,烂掉的。”兰绣带着讥讽的笑意,一面吐出嘴里的烟,睫毛微垂,表情显得迷离,在袅袅白烟中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即便她已经不再年轻,但却有她自己的韵味和沾染了世俗的风尘风情。
是一种低俗的,令人会想要放纵做一些平时在教条约束下绝对不愿意去做的一种迷离美感。
犹如昏暗的红色灯光的房间。
“我爹妈是老实人,下面还有个妹妹。”兰绣右手抱肩,左手支撑在上面,手上夹着香烟,“我那个时候定了亲,都说好日子了。”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会儿,神情怔忡看着缥缈处,似乎在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遭遇后面的事,而是顺利的成了亲。
……是不是人生又会变得不一样?
然而很快她就低下头对自己的幻想弃之以鼻,抿着唇勉力一笑,带起唇边微微的细小纹路后看向苏梦萦,“所以我这样的还是不回去比较好。毕竟回去了估计还得给我爹妈添麻烦不说,还会影响我妹妹。”
“何必再让他们伤心?……就当我,早就死了好了。”
“这么多年,相信他们也已经伤心过了不是?”
那是一次很短暂的交谈。兰绣也许是喝了些酒正有些微醺,苏梦萦又恰好出现在她想要诉说的时间点,所以有了这样一场交谈。
……淡淡的轻松语调里,全是伤了无数次之后形成的厚厚疤瘌。硬硬的似乎不会痛了,但其实那依旧是一割就会流血的肌肤。
苏梦萦不知道如果自己遭遇了兰绣这样的过往后会怎么做,她不让自己去想这个如果,因为伤口这种事情,并不是谁的大,谁的惨烈谁就赢了。
它一样的痛,旁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依旧在不断的想办法回到上海,因为她没放弃,她也相信她的家人不会放弃。
换好衣服后苏梦萦下楼,身上带了去电报局发电报的钱,一面走一面啃着还剩了三分之二的半个馒头,这个时候接近中午,吃了这个馒头后,等回来时苏梦萦打算给自己买点儿便宜的青菜和馒头,就用水煮了。放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