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遇眼皮子已经不知道因为时染隐含歧义的话而跳了多少次,忍住把她拎起来夹臂弯塞到车里的冲动。
终于等到车来,车停在小吃街后街的停车巷里,打着双闪。
路灯照耀下,黑色奔驰锃亮如洗。
时染是懵的:“奔……奔驰?你叫的车是奔驰?”
小姑娘手里还攥着糖葫芦,两眼发直的模样惹得路时遇想笑,却只化作眸底浅淡的笑意:“是。”
说着,路时遇一手护住车门上沿先将人送到了车里。
时染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进的车,下一瞬又见到路时遇先放进来一塑料袋的零食。
因为赔罪,所以她的零食是他付的钱。
至于为什么她的零食袋会在路时遇手上,她也不甚清楚。
路时遇随之坐进来,就听到司机很恭敬的打了个招呼,对路时遇的称呼是……“路少爷”。
路时遇:“住哪儿?先送你回去。”
时染此刻自然不会傻到再问他:“不是说好的我送你回家吗?”
此时此刻,人在车檐下,不得不低头。
时染抠了抠糖葫芦棍,犹豫了好久,还是开口:“振兴街道乐居院。”
一中里,应该没有学生知道她的孤儿身份。
路时遇:“……”
乐居院……
江城几乎人人皆知的孤儿院。
那是当年,他父亲和母亲一起,资助的第一所孤儿院……
他大概懂了……为什么前段时间时女士会和时染不约而同地别上臂章的原因。
……
时染字音**,车里气氛像是时间静止。
气氛微妙无声,寂静地落针可闻。
时染捏着糖葫芦的手指尖泛白,她抿唇,下嘴唇轻颤。
在路时遇面前一贯的气氛王,从这天后,像一只桀骜的小兽在大庭广众剖开了浑身伤口。
寂寥而孤独。
……
路时遇把她送下车,又拎着她的零食袋将人送到了孤儿院门口。
临走前,少年伸手抚了抚时染被风吹到泛冷的头发丝:“丫头,今天早点睡,我订的是明早九点半的电影票……”
路时遇声音大概是时染生出的错觉,温柔地像是生怕触及了什么:“如果你想零点跨年的话,也随你……”
路时遇说着,将东西递给她,等她接过,他又补了句:“丫头,我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
时染目光从零食袋逐渐上移,路灯白而亮,路时遇指节分明,肤色白的反光。
再往上,还是那张她熟悉的,一见倾城的容貌。
时染眼眸澄澈,继而弯了弯唇角,可笑并不达眼底只留于面部,牵强,却带着几分惊人的残柔美。
风蓦地起了一阵,树叶飒飒作响,汽车就停在不远处打着双闪……
两人身影被路灯拉长……
她张了张唇,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探手去拉外套拉链。
那是路时遇的校服外套。
路时遇开口:“如果晚上睡不着,就替我洗了,明天还我。”
时染手下动作一顿。
他……认真的?
“如果困了,那就先睡。学校还我也没事。”路时遇瞥见她依然捏着的糖葫芦,还剩两个山楂球,坐车里是一口没碰,“糖葫芦还要吗?要不替你丢掉?”
时染低低“噢”了声。
路时遇接过那串被时染捏了太久的糖葫芦,细长的木条有一处区域已经被她握热。
他最后道:“行了丫头,进去吧……”
时染黑白分明的眼底望着他,脚步巍然不动,脸上清清淡淡的表情,眼底像是犹豫了很久。
她的声音混着风声,轻到虚无缥缈:“是怜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