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不瞬地在想着那时候,老头子还在的时候。
她和丈夫都好客,他们帮着抬高地基重建房屋,她和老头便日日准备美酒好菜与他们共饮,少年人酒量好得令人称叹,千杯不倒,他举止之间有股含而不露的威仪,不似一般富贵人家,老头便尴尬地说道:“山林粗人,粗茶淡酒真是怠慢贵客了。”
“我倒觉得这酒美味,我对酿酒品酒,还算有些心得。”少年人笑起来,一双眸子温温沉沉,清贵高雅,修长白皙的指扣在劣质的酒碗上,怎么看却都像是一副画。可惜人是真迹,酒碗却是赝品。
老头的脸有点红,也不知道是酒量上头还是怎么的,少年笑了笑,竣工了的手下走进来,“公子,我们待得也够久了,是不是——”
少年沉吟了下,“再多留几日也不防。”
老妪见他们仿佛有急事,不敢留他们,但也不好赶客,一时不说什么话。
少年也察觉到了,让他那个下属走了,才看着两位,淡淡地笑了笑,这一笑,那双原本蕴着几丝淡薄冰凉的眸子溢出不少柔色,“老人家在世外桃源生活,一世一双人,教人羡慕。”
他的腰间握着一枚暖玉,那玉质自是上乘,荡着晶莹的光泽。
老头道:“公子是富贵人家,怎么反倒喜欢——”
少年笑着摇头,“人多了的地方,是非便多。这天下的是非,更多。我是个嫌麻烦的人。”
老头愣了一番,揣摩不透这话的含义。
倒是老婆婆见他脸色温和,手指捻着玉佩的模样,有些少年人的赧然和柔情,便问:“公子也有妻室了?”
“嗯。”
他坦荡而内敛地微笑起来。
这么多日相处下来,两位老人都觉得这个少年谈吐不俗,人也心善,老头正暗示他的妻子问得太多了,老妇人却没这担忧,笑道:“公子的夫人,真是好福气的。”
“她——”少年微微垂目,“她是个刺头,也是个一根筋的傻姑娘。”
仿佛只有提到她的妻子的时候,他那双犹如看透世情、冷漠而慈悲的眼眸能溢出熠熠的神采,温柔似水,“其实我本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同她终老。虽然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不过老人家,若是我拉着她来与你们做个邻居,你们会赶客么?”
“这个——”两人对望一眼,老头摇头,“自然不会,公子是贵人,来与我们做个伴儿,我们自然是欢喜的。”
老妇人也笑着应和,他们夫妻生活在一起很久了,一举一动都尽看得出默契,虽有风霜铺面,可那份真诚和执着,是彼此共有的财富,胜过万金。
那是他最羡慕的。
少年微微一笑,转头便走出了门,吩咐他们的下属们,在小屋旁再盖一间。
那群手下个个纳了闷儿,不解其意。
直到真的盖起来,他们才知道自家公子可不是说说而已。
他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素来养尊处优的公子,拎着一只木桶,在墙内生疏地糊着泥,起初动作笨拙生涩,可惜他人聪慧,很快找到了敲门,一面墙糊下来,平整结实。一个手下惊恐地看着他,“公、公子,你这是……为谁盖的屋?”
“当然是我自己。”少年不以为意地一笑。
那人吓了一跳,“这、这怎么行?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呸呸呸,殿下,我们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时日了,再不回去恐怕皇上降罪,那可如何是好?”
少年太子放下木刷,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扫过一堂,已经修葺得很有几分模样了,薄唇微挑,“下一次,我带潺潺来见识。”
“……”
还是为了太子妃吧,殿下您可真是煞费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木樨当年从永州回来一段路上发生的事,手下是莫玉麒,那时候很多人还没开始跟着太子,太子也是个很理想化的中二少年。
他没有什么伟大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