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理会他的谬论,一摊子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谁有闲心做饭。再说亲亲就算了,做了饭她就真得死心塌地跟着他,谁还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现在他不动声色,正把宿家往悬崖上引,将来时局一变,人心变了,怎么收拾宿家还不一定呢。
是啊,不管皇帝还是太子,铁了心的要除掉谁,都是轻而易举。她无法力挽狂澜,但至少避免赔了夫人又折兵。
毕竟谁也不能指着别人的良心过一辈子。
忽然想起霍焰的话,她昂起脑袋问他:“主子,您说我这辈子到底能不能出宫?”
太子满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不能了,除非你把我拱下台。别人当了皇帝,兴许你就能出宫了,你可以试试。”
她脸上神情一黯,“那要是我拱不下来您呢?”
“没本事还有那么多想法?给我老老实实当奶妈子,看孩子。”说罢低下头,把唇贴在她耳朵上,小声说,“还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我这人心眼儿小,谁要是和我抢女人,我会摁死他的。”
说得她惶惶不安,一双手紧紧攥住了他中衣的前襟。
太子说:“干什么?我说错了?瞪着牛眼瞧我。”
她不大高兴,“您怎么老说我是牛眼!”
“说马眼也不好听啊。”太子无辜地笑了笑。
她一愣,品出味儿来后,在被窝里向他拱起了手,“您耍流氓的道行是越来越高啦,臣深感佩服。”
他说哪里,临时起意罢了。
于是床上扭成了一团,忽高忽低的叫喊,听得德全百感交集。
唉,年轻人啊,有个一块儿卖呆的小伙伴就是好。情分到了,什么都能说,哪怕打起来,也还是念着对方的好儿。想想自己,一把年纪,在这深宫中苟活,没个知冷热的人不说,就连那马眼……他也没了,注定可怜到地老天荒。
站在檐下瞧天色,东边亮起来了,从鸭蛋青变成了鱼肚白。没过多会儿鸭蛋黄也蹦出来,德全靠着墙,敲了敲窗棂子:“主子,宿大人,该起啦。”
身为宫廷总管,多少羞人答答的事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刚才他们还商量做饭来着,这会儿差不多熟了吧,再久就该糊啦。年轻人,快活起来不管不顾。太子爷的身子还没大安,等精气恢复了,来日方长的嘛。
第56章 欲下迟迟
暇龄公主的情况最终被报至御前, 和星河事先预想的一样, 皇帝痛失爱女,怔忡了好一阵儿。
毕竟自己看顾大的孩子,就算换作普通人家, 尚且痛断肝肠, 何况是亲情弥足珍贵的帝王家。
皇帝坐在龙椅里,显出一种近乎日暮的气象, 低着头, 神色黯然,一言不发。星河和太子肃立在一旁,很久才听见他问话:“放下来的时候, 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么?”
其实他还是不舍的,盼着有转圜。天下哪个父母会和自己的孩子计较?犯了大错是要罚, 但心里终究还是顾念着, 不愿意她就此死了。小时候多可爱,抱在怀里,仰着甜美的笑脸叫皇父。现在到了末路, 死了, 再也见不着了……
星河垂手道是,“臣当时在院里清点府内仆役人数,枢密使入银安殿传皇上旨意。进去的时候公主已经气绝多时了, 臣上前查看了, 没有救治的希望。”
皇帝靠着椅背, 长长叹息:“这孩子, 一生骄矜,脾气又坏。每回犯了错,朕都替她遮掩过去,弄得她胆子越来越大,直到萌生弑父之心……朕长久以来对儿辈的教养,终是不足。只知道皇子要耐摔打,皇女却如娇花一样捧在手里,没有好好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暇龄走到今天这步,朕难辞其咎,朕一直以为她会是公主里头过得最幸福的,没想到……”
太子见他伤怀,宽慰道:“皇父节哀吧,若说父亲疼爱子女有罪,那普天之下岂非人人有罪?皇父育有四子六女,大逆不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