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锦娘,我的血是银色的,只是因为我被……”
“嗯?”
“只是因为我被……侵蚀了。”他低沉地说,音调里浮起一股“往事如梦”的韵味,“我不知这措辞是否恰当,但这就是我长期以来的感觉。被侵蚀了……”
“侵……侵蚀了,被啥呀?”锦娘的声音仿佛从虚空中飘落下来。
丈夫默然许久,“……回家再说吧,锦娘。”
“……哦。”
一路无话……
到了家,夫妻二人也不张罗吃的,径直进了后面屋子。
各自梳洗,换了净衣。泡了一壶茶,于一室暖意中相对而坐。
一切都准备就绪。
方才中断的话题,似乎在眼前造出了一片危险沼泽。泞泥,幽暗,深不可测。
阿泰在妻子鼓励的目光下,积蓄了很久的力量,才从奇怪的角度切入了话题:
“那次……路过人市的时候,我一眼瞥到了你。你蓬头垢面的,但是对我而言,却有一种致命的熟悉感……”
“咦……”
他并不理会她,兀自顺着思路说:“你的身上有一股花的气息。而我呢……就是被这种花侵蚀了。”
这平淡的话蕴含千钧之重,给锦娘来了一记暴击。
——她惊呆了。
丈夫双臂盘在胸前,似在努力整理思路,半天才说,“……被侵蚀后,血就成了银色。不,准确地说不是银色,是花浆的颜色。”
丈夫默默从一旁针匾中捏起一根绣花针,对指头戳了下去。
——月华清露般的淡色血液,滋出了皮肤表面……
锦娘瞪眼瞧着,惊怔凝在脸上化不开了。
干硬的心跳声,在耳畔无限放大。心壁上被撞击得生疼。
丈夫放下绣花针,用一块小布头按住手指。静静等她消化这一事实。
锦娘听到自己用涩涩的声音问:“四奶奶也是被侵蚀了吗?”
“嗯。”
“诶——”锦娘轻轻地说着,声音被吞没了似的,沉默了许久,“是怎样被侵蚀的呢?”
“说是侵蚀,其实……应该说是吞食。被盛张的花瓣包住全身,陷入窒息。沿着管道滑入不可知的深处——出来后,我就成了十七岁的周泰。唯一记得的只是被吞食的过程,从前的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啊……然后,你就进了这座村子,被这里的养父收养了。”
“没错。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们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我。”
锦娘惊疑更甚,“那四奶奶呢?”
丈夫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她嘛,是十年前的兽祸中被吞食的。她爬上子母山的神庙去救孙女,遭遇了一株花,醒来时,已是三年之后了。但是,从前的记忆并未丧失。生命少了三年……却多了天眼的本事。”
“咦……”锦娘撮圆了嘴,“可是,四奶奶的眼睛为何不是银色?”
丈夫摇头,“她只有在开天眼时,才会变色。”
他嘟起了唇,静静思索一会,“锦娘,你还记得上回长贵的话吗?”
“长贵的话?”
“他说夜里那个燕妮是银色的眼睛……”
“啊……没错。”
阿泰皱眉道,“我有理由相信,这个李燕妮也是经过花的吞食,才完成了重生。她的血液也被侵蚀了。”
锦娘懵怔地瞧他一会,忽然心中一动,也拿起绣花针要戳自己。
丈夫一把握住她,“疼。不验了。颜色而已,不要著于这种相。”
“可是……”
“没有可是。”丈夫取走了那根针。
为了引开她的注意,他继续说道,“女子似乎对这血液适应良好。她们能很好地控制体质,和眼睛的颜色。而我……”
“你……”
阿泰犹豫了片刻,用平淡的语气说,“我不知是何原因,经常有失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