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
想要。
好想要。
所以她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固执地不肯放手。
现实中绝对不敢不会去做的事情,放在梦里就毫无问题了,因为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喜欢你。
她嘴唇微动,无声地说。
然后更紧地环抱住那只手,妄图将它融入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这份爱,让人欢喜,也让人痛楚。
所以她不自觉地就在梦中哭出了声,哭他的凄惨,哭自己的凄惨,哭他的没眼光,哭自己的死心眼,哭这份注定无疾而终的爱恋。
身处梦境的纪涵自然可以肆意妄为,身处现实中的章御却绝不可能泰然自若。在看到她的脸露出痛苦表情的瞬间他就已经慌了,等看到她眼角溢出第一滴泪,他只觉得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别哭了。”
第二滴泪溢出。
他慌乱地抬起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低声说:“别哭了,别哭。”
更多的泪溢出。
“这么难受吗?”他胡乱抚过她的头顶她的脸颊她的脖项,最终这只手隔着被子停留在她的脊背上,他动作轻柔而笨拙地拍着她的背,极尽温柔地哄道,“不难过了,不难过了,别哭……”
如果能以身代之,该有多好?
这种时候他完全忘记了什么距离什么高低,忘记了谁高高在上谁抬头仰望,心痛到不能再心痛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然后他感觉到,她无意识地抬起脸,贴在他脖间,泪水蹭在肌肤上,凉瑟瑟的,又烫到了他心中。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他卑鄙地想“如果她喜欢我就好了”,那么这句话一定能带给她些许安慰。他又哪里知道她真的喜欢他,他的肌肤他的拥抱他的安慰也真的给予了她安慰,所以她的眼泪渐渐止住了,所以她的梦境渐渐变了,所以刚才的话真的传入了她的耳中进入了她的梦中。
纪涵梦中的天气不再是雨天。
她也没再继续参加他的葬礼。
场景变成了他们的初遇——一场突如其来的点餐,却带来了她人生最大的惊喜。
她站在屋内,她站在门外。
四目相对间,他温柔地注视着她,笃定而诚恳地说:“我爱你。”
她怔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一边清醒地知道这是梦境,另一边却又情不自禁地觉得欢喜。纠结片刻后,她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扑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只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围了。
这个梦,真的是太真实了。
半是愉快半是难过的纪涵如此想到。
明明只是个梦境而已,却真的呼吸间满是他的气息。
不想醒。
想就这样沉沉睡去。
这样的事,不算是奢望吧?
眼看着她的泪水渐渐停息,章御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刚才那么慌张那么累过,他动作艰难地从一旁的柜子上够到毛巾,轻轻拭去她眼角和脸上的泪痕,啊,还有点鼻水泡泡,像小孩子一样。
他没忍住笑了,有点恶作剧性质地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子。直到她蹙眉,他才后知后觉地再次红了脸——他都在做什么啊?
而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他现在的姿势近似于隔着被子把她紧抱在怀中。这个认知让他呼吸急促浑身发烫,他连忙想要退开,可她的头固执地追着他的脖子,就像睡舒服了的小猫打死不肯离开主人的膝头,最终,担心她醒来的他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不,用“只能”这个词也许有些卑鄙过头了。
章御第无数次地用“卑鄙”来形容自己,因为他哪里有半点不乐意,分明是很乐意。自欺欺人是没有意义的,还是对自己诚恳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