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浮动,以至于王帐议事的时候,气氛都古怪了起来。
上台不久的六王子,甚至私下里都向外家问计,就是茹茹到底还有没有希望保全国祚?
储君犹如此,何况其他人?
本来实力就不如,人心再散,那伏真纵然满心悲哀,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是回天无力。
然而他还是坚持要战。
只是在这一次的两军交战里,那伏真非但亲自下场参与厮杀,而且状若疯虎,一路向前,根本不理会两侧的亲卫是否跟得上。
坐镇穆军后方指挥的容睡鹤看的清楚,叹息一声:“他这是存心求死了。”
手下于是请示:“陛下,是否成全他?”
“生擒吧。”容睡鹤思忖了会儿,说道,“回头他若是愿意安分守己,朕也不是不能封他个爵位,让他在大穆颐养天年。”
顿了顿,又说,“这人跟朕其实很像。”
都是天真懵懂的时候为手足所害,痛失了本来应该一帆风顺花团锦簇的前程;都是在落入险境之后才醒悟过来,发愤图强,重攀高峰;都是夺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却也在这中间,将血脉之情撕成了碎片。
过往的伤痕铭刻于灵魂,可以装作看不见,然而却始终存在。
就如那伏真还是俟力发的时候,愿意对容睡鹤低头,然而当他做了可汗时,明明待遇可以更好,却反而不愿意了。
无非是因为,登辰利予。
他不甘心在尚未夺回汗位的时候,如登辰利予所愿的死去;可他更不甘心的是,做了可汗之后,再如登辰利予所诅咒的那样,成为亡国之君。
无论这一生有多么传奇,无论心中的怨愤有多么深重,他这一辈子的生命里,写下最浓墨重彩一笔的,不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伙伴图律提,不是少年时候下嫁给他的莫那娄氏,不是他倾注心血栽培的继承人大王子,而是给予他少年无知时最惨痛一击的盛世雄。
还有登辰利予。
遇见这两个人,他所有的理智都仿佛不翼而飞。
而在容睡鹤,他的伪装与自制更在那伏真之上。
但就像高密王妃,不,这会儿应该说赵太后,赵太后临终前所期盼的那样,他当时不是没空返回长安,去见生身之母最后一面。
其实早在盛惟乔的信抵达前,受命在他亲征期间全面监察长安上下的乌衣营,就已经将这事儿飞报御前了。
容睡鹤闻讯之后,挥退左右,独自思索了很久很久,这期间他想过去见赵太后最后一面,不仅仅是出于母子情分,也是因为,对于当年之事,成年后的他,有着许多的疑惑。
可是最终他还是淡然说了句:“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