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无论宣于冯氏还是吴大当家,想的都是赶紧将盛惟乔送到安全的地方,宣于冯氏还说:“万幸蕤宾已经到了海上!不然这沸反盈天的,他一个小孩子家怎么受得了?”
却都没理会盛惟乔的话。
盛惟乔见状也就没再猜测,只抱紧了怀里的妆匣。
片刻后姨甥俩在吴大当家的带领下到后院上了马车,这马车显然是专门为盛惟乔准备的,里头拆了座椅,一口气铺了七八床厚厚的冬日用的那种被褥。由于如今是盛夏,就算是晚上也是很热的,最上面又铺了层凉席,盛惟乔被率先扶上去,才落脚就跟踩了一堆棉花似的差点滚到角落里,不禁说道:“这太夸张了!稍微留个两床缓冲下也就好,这情况坐都没法坐了!”
但宣于冯氏说:“你还没出月子,软点总比硬邦邦的硌人好……而且这会儿哪里来的功夫抽掉被子?将就点,且去了密贞说的营地再说!”
盛惟乔闻言也就没再说什么,然而这驾马车到底没怎么派上用场,因为这个时候全城都乱了。
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总之吴大当家一行女卫护送着马车出了门,到了街上,发现到处都有人在嚷嚷着骠骑大将军烧了军营跟辎重,长安那边忙着开战自顾不暇,秋日里肯定不会给这边拨粮,到时候八十万人马没的吃没的穿,作为军营附近的百姓,还能不倒尽了霉?!
是故大街小巷里都有人在没头苍蝇似的乱蹿,又有地痞流氓之类到处打砸烧抢,从前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好歹因为军队在旁边镇着、也算井井有条的冀州城,这会儿全然没了秩序。
许多人家如盛惟乔这样,收拾细软,乘了马车,试图连夜出城躲避。只是有的人家想走南门,有的人家想走西门,还有的人家打算走东门。总之除了正火势冲天的北门之外,其他三个门都有人选择,于是车马在街上互相堵了个结实,盛惟乔这一队上街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无奈的发现前后左右都没了让马车移动的空间!
不但如此,那些原本在沿街洗劫的无赖们,见着一堆走不掉的马车,以及一架马车里偶然探头的女眷满头珠翠,眼睛就是一亮,对望几眼,纷纷拿了木棒之类的东西,围上前来,意图不轨!
索性这会儿能够乘车出行的人家,多少都有护卫,联合起来将之驱散……然而也只是驱散,从他们挨了一顿拳脚,远远逃开,却藏匿于街角巷口,兀自探头探脑的举动来看,显然没有完全死心。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宣扬的满城风雨?”这情况让盛惟乔等人都有点瞠目结舌,宣于冯氏喃喃说道,“冀州刺史在干什么?都不知道暂时封锁消息、稳定局面吗?!现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样子,茹茹若是趁机打来,这北疆首府简直就是白送给人家的!”
盛惟乔脸色难看,道:“冀州虽然有刺史,但因为孟伯勤跟舅舅的缘故,自来就跟透明人也似,就没有他拿主意的地方!这会儿发生意外,冀州刺史且不说有没有力挽狂澜的心,他的威望也不足以压下场面!”
又说,“而且,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快的时间,冀州城里就全部都知道了,显然不正常!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在动摇民心!八成就是孟伯勤所为,双管齐下,故意坏北疆局面……若果如姨母所言,茹茹亦在附近虎视眈眈,整个北疆只怕都要危险了!”
她吐了口气,看着前前后后都没有出路的车马,无奈的跟宣于冯氏说,“姨母,咱们不能再在车上了,不然只怕到天亮都还挤在这里,撇了马车……换坐骑吧!”
宣于冯氏忧心忡忡道:“我倒没什么,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你能成么?”
算起来盛惟乔这个月子已经坐了二十来天,距离满月也没多久了,在别院的时候,一切行动都已如常。
但骑马到底不一样,平常人不在乎的颠簸,没出月子的产妇,哪怕当时受得住,日后岂能不留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