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望去,老太爷的眼底死灰一片,竟有些涣散。
“求求你,娆儿,祖母求求你!”明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跟孙女对磕半晌,渐渐觉得头晕眼花,力不能支,她忽然直起身,停下叩首的动作,却在顿了顿之后,整个人扑倒在毡毯上,嚎啕大哭,“家丑不可外扬——你已经没了亲娘,难道连亲爹也不放过吗?只要你肯答应不报官,祖母什么都答应你!祖母待会就派人去将那外室处死!你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虽然喜欢拈花惹草,不是什么专情的人,却绝对生不出这样歹毒的心思的!十成十是那外室在作妖!”
“现在娆儿你非要把事情闹大,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所以求求你了,娆儿,你大慈大悲,放过你爹爹好不好?他再不好,终究是你的生身之父啊!”
“祖母现在说爹爹是我的生身之父了?”盛惟娆闻言,又磕了个头,才直起腰,血从她额上披落,须臾染红了半边面颊,衬着伤疤,望去既可怖,又可怜,她没有看其他人,只紧紧看住了自己的亲祖母,眼神里没有丝毫尊敬也没有丝毫温度,用冰冰凉凉的语气,幽幽道,“当初……我还活着的消息才传回来的时候,爹爹趁机大做文章,要逼娘下堂,好接新欢进门,全然不顾我这个亲生女儿闻讯之后的心情时,祖母可说过爹爹一句不是?”
这件事情明老夫人除了因为要向大房求助,不得不透露内情外,是把盛老太爷跟三房都瞒的紧紧的。
此刻闻言,盛兰梓夫妇固然面色惊愕,盛老太爷尤其须发俱张,不敢置信的望向老妻!
明老夫人感受着身后丈夫利剑般的注视,下意识的哆嗦了下,但对儿子的疼爱与维护,还是让她立刻又挺起脊背,努力为盛兰斯开脱:“娆儿,你不要偏听偏信!那时候你爹之所以会责怪你娘,完全是因为担心没法跟你姑姑交代的缘故。毕竟你爹小时候,你姑姑一直很疼他,你姑姑唯一的女儿却在咱们家做客时出了事,你说你爹心里岂能好受?”
盛惟娆冷笑了一声,说道:“祖母爱子如命,爹爹再不好,在您眼里也是好的!”
她说了这句话后,闭上眼,似酝酿似平复了片刻,张目时怒意犹如骤然爆发的火山,一字字道,“但同样的道理,娘在你们这些长辈眼里再不好,在我跟五弟心目中,却是独一无二的亲娘,是生我们养我们的人——现在她不明不白的没了,做儿女的明知道她去的蹊跷去的冤枉,却装聋作哑任凭您给爹爹拉偏架,把这事情糊弄过去!”
明亮之极的目光带着傲慢与孤注一掷的疯狂,在整个堂上睥睨了一圈,最后狠狠刺向明老夫人,“试问,我们还是人么?!”
明老夫人清楚的感觉到,身后丈夫的目光,在听到这番话后,停顿了下就移开了。
她知道,这是盛老太爷对自己彻底失望,已经不指望自己回心转意,给儿媳妇一个公道了——忍住酸涩与委屈,明老夫人用绝望而怨恨的目光深深看了眼孙女,惨笑道:“但作为生身之母,我又如何可能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被逼上绝路?!”老夫人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她将一柄藏在袖中的银刀抵住咽喉,决然道,“如果娆儿你一定不肯放过你爹,就让祖母替你爹死,可好?”
“娘!”冯氏与盛兰梓夫妇见状都是大急,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抢下银刀,但才动了两步,明老夫人却已微微使劲,将刀尖戳进肌肤,就见一溜殷红迅速洇出,沿着惨白的脖颈滴落衣襟!
“都不许过来!”明老夫人厉声呵斥道,“谁过来,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她这么做等于是明着耍赖了,冯氏跟盛兰梓夫妇其实也未必支持她,但怎么说明老夫人都是他们的娘,这种情况下,冯氏尽管很不情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劝说盛惟娆:“娆儿,你看,是不是先冷静下,你祖母……”
“大伯母跟三叔三婶吃您这套,也许祖父也吃您这套。”然而冯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