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紧绷的心弦松了一些,随后便是愧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那些做什么?即便她因那晚的事情记恨自己,不也是他活该的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需要的不是他的恐慌而是他的支持他的陪伴,“别怕。”
长生闭上了眼睛,别怕?别怕吗?可是……怎么能不怕?在她做了这般多伤害里头那个人的事情之后,她如何还能面对这般为她殚精竭虑的他?
她如何能不怕?
“公主……”崔公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只是先前那一刻,他明明看到了她了却不敢上前,只是总不能这样啊,陛下还等着,还等着呢!“公主,陛下在里头等着您了……”
陛下……
他伺候了几十年的陛下……真的要走了吗?
长生闭着眼睛,身子也在发僵。
“我陪……”
“不用。”长生没等萧惟说完,便睁开了眼,语气艰涩,却是坚定,随后,缓缓地睁开了他,“不用……”
她不需要他陪着。
萧惟身子震了一下,不过还是柔声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长生没有转过身来看他,便随着崔公公往前去了。
萧惟挺直着身躯站在了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他该陪着她的,该陪着她的,可是现在,却连这个也无法做到!
即便如愿以偿地娶了她了,即便做到了当日所说的娶她了,可是他仍旧是无法将她隔绝在风雨之外,将她庇护在他的怀中。
长生……
这一刻,他心痛难当。
……
殿内安安静静的,似乎连药味也少了许多,对了,因为她出嫁,这太极殿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比平日里更加的整洁干净,尤其是皇帝的寝室,皇帝陛下说了,要扫的干干净净,因为他要嫁女儿了,还让宫人燃了香,吩咐花房送来了开的最鲜艳的花儿,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帝陛下很高兴,就像是第一次嫁女儿当岳父一般。
长生知道他所下的每一个命令,只是那时候,她的心里唯有伤心唯有全了他的心愿好好送他离开的念头,何曾去深思过他为何这般高兴?
她不幸福,他如何能高兴?
原来她终究还是那般的自私自利!
寝殿的床榻上,荣贵妃已然坐了许久了,坐的浑身都仿佛麻了,她听到了有人进来,缓缓地转过了身,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了。”
长生顿住了脚步,沉默地与她对视。
“今晚上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原本我怎么也不该去打扰你的,可是……”荣贵妃落了泪,她以为心态平和地送他走的,多年来,不就是因为许姐姐他们才会相互取暖吗?现在他终于要去与许姐姐团聚吧了,而她也完成了许姐姐的嘱咐,没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然而……或许到底是相互陪伴取暖了那般多年,又或许……终究没有守住,“太医说怕是时间不多了……”
长生抿着唇,仍是没有说话。
“我也没想到……”荣贵妃继续道,“明明白天他还好好的,都还能当着那般多人的面为你盖上盖头送你出嫁……那么有精神,怎么便不成了?可太医说……那可能是回光返照……呵呵……”
长生闭上了眼睛,将那就要涌出来的泪水给压了回去,然后,缓步上前,走向了他。
裕明帝在沉睡着,灰白色的脸上已然有了行将就木的死气,而分明在不久之前,他还好好的,还能笑着送她出嫁——
她跪坐在了床边。
像是知道她来了一般,原本沉睡的人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珠子再也没有以前的威压霸气,现在的他,就跟每一个人即将步入死亡的老头子一般,“哎呀,老头子醒了。”
裕明帝愣了好半晌,然后皱起了眉。
“怎么?不想见到我?”长生继续笑道,“虽说我把脸给洗了,但应该还不难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