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南公山屋舍当中的老樵夫,今日难得清晨起身,掐算掐算世日,距温瑜闭关,已有近乎一月,但后山当中那处新搭竹屋,而今依旧是死气沉沉,并无半点响动,摇头叹息两声,最终还是不曾前去后山转悠一遭,迈步出外,瞧见南公山外奇好的天色,神情舒缓。
还当真不能说颜贾清那小子终日喝得酩酊大醉,搁眼前晃荡算是什么烦人事,起码老樵夫心生烦闷时节,瞧见这颜贾清摇摇晃晃走上山来,笑骂奚落几句,总能略微解去憋闷无趣,而今颜贾清一走,温瑜闭关,山上更是显得清净异常,依老樵夫平日的欢脱性子,没准再守上几月山,恐怕便要去到半山腰中的兔窝,同野兔山鸡闲聊扯皮,也好过如今孤身。
“黄道吉日,今儿个适宜出关,再这般憋将下去,通体生出青苔来,还练个屁剑,打眼看去便是跌份。”
老人骂过一句,倒当真不曾指望那山间闭关许久的吴霜能走出关来,可抵五境的修行道,零零碎碎算将下来也不过那几条,虽是后者天资过人,但想另辟蹊径,寻出条前无古人的通路来,终究是难比登天。
原本老者只是随口说上一句,却并不曾想到,后山紫气猛然升腾而起,浩大紫气冲霄,近乎将整座南公山皆尽染得青紫,连山巅云海,都被这阵不知从何而来,盘桓近乎两年的紫气搅动得翻腾起来,好似是乌龙闹海,万丈紫绫连片浮动,滚滚如海河决堤,骤然倾泻而来,足足一炷香功夫,与剑气纠缠为一处的紫气才如大潮褪去,洗净南公山上下灰尘。
剑气尽后,尤有春雨。
天上分明无云无雾,而今倾盆雨水猛然砸落,触物则消,好似从来也不曾落下雨水。
一道身影从后山缓缓走出,伸腰扭肩过后,深深吸气。
八百里紫气,一千里剑光,连带半空停足春雨,尽数被那人吸入腹中,而后咽到肚里,心满意足拍拍肚皮。
“两载不吃喝,一餐饱十年。”
老樵夫依旧抬着头,好奇眨眨眼,而后便是看向那位长衫人,如今倒是身量相当轻快,并无当初那般胖,面色和善,神气十足。
“走的什么路数?”老樵夫不解。
那人凑上前来,故作高深,也是抬头望天,“高手修行从无定数,不过既然听见您老叫我,我便出来走走。”
老樵夫神情微动,抬手摁住那人肩膀,已是运起六七分力道,掐得那人跳脚,刚要骂得几句,却还是强行忍住,嘀咕道若不是替南公山守山许久,定是不吃这份亏。
“终究是破开五境,如今已可同天下那几人争争高低,不需再用那尊虚身走动,但不妨再消停消停,甭惹上太多祸患。”老樵夫分明心头震动,却是言语相当沉得住气,淡然说来,“出关出得忒突兀,也没预备什么贺礼,告知你小子几句消息,权当是报喜。”
“你那首徒如今去到北烟泽,也已满一年,时常有书信递来,大概是当真给那帮守边之人,出过许多力,这一载之间下来,竟然又是听不着妖物作祟的消息,看来是将北路群妖竭尽堵到关外,不能入关一步。”
“二徒找了处隔天绝地的古怪道观,每逢两三月便修书一封,告知近来安好,恐怕距四境也是不远,就是他这性情,老夫也不晓得究竟何事能改将过来。”
“那赵梓阳跟随那位李三离去,学过很久很久的枪道,但去年年中时节,说是枪招已然学得熟稔,同李三前去找寻自个儿身世,多半是贵不可言,天晓得你哪来这么大的运气,他也是破入三境,同那位温瑜姑娘一般无二,不过回山时节,被这女娃狠狠敲打过几回,到底是胜不过人家的阵法。”
樵夫说罢,而后却是不理会依旧听得认真的吴霜,神情略微不自然道,“两年没饮酒,喝两口?”旋即便是揣罢银钱,作势要下山前去买酒,后者却是摆手,瞬息行至后院,而后又是皱眉走出,恶狠狠望过一眼正四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