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奉正立身在自家将军身侧,一双牛眼正瞪着笼内,还不忘时常朝一旁的赤足汉子瞥上两眼,听闻后者出言,这位身形极高的军汉倒并未听出什么异样,甚至还觉得这人言语,似乎并不算难听。
从戎多年,北堂奉的身手膂力,一向在镇南军中闻名,却一向不精于世故,所以压根没听出章维鹿话中的隐意,只当后者是称赞自家将军练兵有方。
可白负己却是听出了话中的异样,于是将目光从笼中挪开,笑语道,“那依公子所见,何人可称得上帅才?”
将帅之才,皆许一人,这话可是齐陵国境中上至朝堂,下至市井都通晓的一句,尽管白负己自认,天下超绝将帅不胜枚举,可耳根台中灌满阿谀奉承的日子久了,这话终归是有些刺耳。身为齐陵举国公认的武官之顶,镇南大将军白负己,甭管是从功勋还是从能耐上,都足够令他生出三分傲气。
相比于白将军此刻神情之中的玩味,章维鹿的面色依旧是清清淡淡,甚至比之方才更为自若,“晚辈可从来没有半点刻意贬低将军的意思,休说齐陵,只怕如今大半天下都晓得齐陵如今有位能耐超凡的武将魁首,将帅才气双全,将军自然是能担得起。”
一旁北堂奉这时才听明白,眼前这小子,原来方才并非是夸赞自家将军,而是不着痕迹地将帅才一词抹了去,绝口不提;当下心中便有怒意升腾,若不是白负己使指尖磕了磕座椅扶手,险些真就一拳打将上去,将那不知死活的后生打得面门生桃。
章维鹿只当没瞧见北堂奉的铁青脸色,面目之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神色,与起初入营时的鸡贼笑意判若两人,可分明是一副清淡面容,落在后者眼里,那就是顶顶欠揍。
“不过今日晚辈来此,还真是有些小事,斗胆要同大将军商议一番。”赤足汉子起身,朝依旧端坐椅上的白负己深揖一礼,“按说小侄并未入得官场,如今还是一袭布衣而已,同将军平起平坐,更是从未想过,于情于理,都没半点卖弄见解的身位理由。不过前阵子去了趟武陵坡,确实有些明悟。” 白负己看着眼前这个笑意平和的年轻汉子,突然之间想起,似乎自己那位老对头的岁数,也只不过比自个儿大上六七载,家中庶长子,大抵不过是个远不到而立的年轻人。
传闻这年轻人武道天赋奇差,又不经世事,可如今看来,与传闻恰巧相反,但那笑意之中,却是实实在在的平和中正。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界,”白负己收起脸上颇有些闲散的神态,朝虎笼之中一指,“但毕竟斗山王一事还未到时辰,正好军中士卒多有瞧你不顺眼的,不如随手递两招,也好稍微立立威风。”
“此间事了,再入帅帐之中寻我就是。”
白负己撂下句话,而后径直朝帅帐之中走去,并没给章维鹿半点推脱客气的空闲。
齐陵军界首屈一指的白大将军,若非是刻意藏卧,又怎会是拖沓的主儿。
赤足汉子的脸上,笑意渐浓,而后于众目睽睽之下,从袖口中伸出两指,似是自语一般道:“练拳脚的江湖人都晓得,人有罩门要穴一说,但其实这话并非圆满,世间物皆有罩门,哪怕是山间飞流,穿花之蝶,皆是如此,即便以寻常人指力叩之,亦可破敌。”
笼中恶虎逞凶,刚要将重逾千斤的虎掌盖到一位军卒面门,后者躲闪不及,只好无奈缩颈,免得一掌落下砸折脖颈,等候良久,却迟迟不见虎掌风声。
赤足汉子只是虚空叩指有二。
通体筋肉虬结的一头恶虎应声而倒,虽说仍是喘息不已,但任凭虎吼震川,却始终难以起身。
如同身在十斗川上,生生又背起一座十斗。
“那后生言语看似恭敬,但实则却是说将军并非帅才,更何况当着一众军卒的面,将军为何不怒?”
不出白负己所料,北堂奉的性子,一向藏不住话,还未踏入帅帐,就已然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