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汗淋漓的两人将彼此掌中刀剑架住,各自收鞘,商队早已升腾起炊烟,云仲一夜未眠,腹中早已饥肠辘辘,等不得将长剑放回马车,便随唐不枫一同前去瓮前等候。许多人早晓得这两人的刀架剑势极妙,皆是在一旁端详,指望着即便没学到其中精要,哪怕学来个一招半式唬人也好,见两人停手,面色难免有些许意犹未尽。
江湖中人尤以使刀剑者最多,虽说两人年纪尚且不算得大,可手底下的出招变式,却是寻常人难以企及。
内行看门道,外行总能瞧个热闹。就算是未曾习武的人儿,亦能在过招之中瞧出些妙处,就算学不来一招半式,于一道乏善可陈的商路当中,也可拿来解闷。
眼下两人凑到瓮前,一人领来一碗清汤,若干面食,随处寻了个地儿坐下,同商队中人一并用饭,顺便听听其余人闲聊。说说天南地北所见所闻,听听所过之处地界有何陈年旧事或是讲究忌讳,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我曾听人讲,这古国当年绿水环绕,百草丰茂,同如今的地貌迥异,若是没叫那位后主败光国运,如今的齐陵,恐怕就能多出来数部铁骑。”一位大抵不惑之年的汉子打着赤膊,缓缓喝下一口清汤道。
“如今天下诸国并非无骑军,为何如此说?”旁边一位汉子问道,显然是不晓得当中隐情。
“骑军同铁骑,可不能混为一谈呐。马儿挂鞍架镫,一马一人可凑成一骑,可要是战事起,你瞧瞧哪儿有骑军敢同铁骑叫板的?铁骑可是浑身裹覆铁甲,稍次些的矛尖儿若是不使出十二成力气,怕是顺着甲胄缝隙都刺不得进,当真是顶着箭雨礌石都可顺当冲阵的主儿,哪是寻常骑军所能比拟的。”老吕有些神往,捻须长叹道,就连手上托着的瓷碗都搁在一旁。
“天下良驹尽出大元,路途遥远不说,那大元蛮子也并不同咱们联络,这也使得咱们西三国无铁骑可用。就算是侥幸养出一批堪称珍品的马儿,时日一久,这批马儿年老,铁骑军又难以为继,始终一幅青黄不接的景象。”
“老吕,那这古国又有何讲究?同铁骑又有啥联系不成?”开口的这位,正是前些日求韩席教他箭术的年轻人,煞是有兴致。
被叫做老吕的汉子瞧见他这幅急不可耐的模样,咧开嘴笑笑,一口气饮光碗中剩下的清汤,打个饱嗝道,“一来是此地马种本就同别的地儿不同,腿脚极细长,可却力大蹄快,极其擅驮物,于是尤其适合作为铁骑。可惜,话说到这儿,又得怪那位后主,不知是甚缘故,颁了一分屠马令,使得举国上下的良驹被屠戮一空。没了马儿,本就靠驯养良驹谋生富国的古国,就这么没落下去,揭竿而起者无数,生生将这片大好地界打得衰落下去,再也无人问津。”
云仲亦是好奇,连忙将口中饭食咽下,开口问道,“敢问前辈,可曾知晓究竟为何要屠马?自断根基这等事,常人都鲜有如此行事者,更何况一国之君,这当中的隐情,还请前辈提点一二。”
云仲同唐不枫文斗这事,商队上下皆知,故而都晓得了这位平日里不显山水的少年,剑术极高,再者行事颇有分寸,晓得礼数。一来二去,自然同商队中人熟络起来。
汉子摇头,苦笑道,“云小兄弟,并非是我老吕装作糊涂卖关子,而是时隔无数载,我又并非什么读书人,翻阅典籍书卷这档事,凭我识的几个字儿,当真是有心无力。这些陈年旧事,还是当初我爹同我讲的,至于那位古国后主为何如此行事,大概天下也没几个人晓得。”
少年道谢,心中却仍是难抑好奇之心。
唐不枫吃得舒爽,朝后一仰便躺在沙砾当中,并不担心衣袍整洁与否,“灭国都灭了,还想这档子事作甚,不过话说到这儿,云老弟你那马儿,我瞧着就不赖,起码极通人性,实不相瞒,我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这等灵慧的马儿。”
少年笑道,“那可是我师父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