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师父的方向,赶紧追上去!这是清卿从剧毒昏迷中醒来时,脑海中意识到的第一件事。
于是学着子琴的样子,将两个两把轻飘飘的弦剑分别收进左右袖口,白玉箫牢牢挂在腰间,拿起身旁那个青色的小药瓶一看——
上面星星点点,桌上地上,洒着已经干裂的血迹。
清卿一把将这药瓶攥在手心,奔出门去,只见半山腰上的火势猛烈,时不时传来滚石崩裂的声响,这火势似乎已经快要蔓延到山顶上来了。
子琴脚步甚轻,一点儿踪迹也没留下。
摊开双手,那药瓶静静躺在手心,散发着和自己身上衣袍一样的色泽。师父透明指尖留下的温度仍隐隐透在着带了血的瓶子,不断传递到清卿手掌的脉络中来。就在泪水即将涌出眼眶的一刻,清卿赶忙攥紧了拳头,让泪珠子全然滴洒到自己布满伤痕的指关节。
自己不过刚及笄的年纪,流的泪已经够多了,以至于那朦朦胧胧一双泪眼,此刻仿佛辨不清天地的形状。
不知为何,清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西湖码头边,算卦人看着二人说出的那句话。清卿嘴唇颤动着,不由得心下一紧:“只要你二人始终左右相依,不会分离,便好。”可再看向这窄窄山顶,密密榕林,哪里还有师父的影子?
清卿不及犹豫,抬腿便要向着山下狂奔。却在身体腾空一瞬,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似乎听见袖中弦剑“铮”的一声嗡鸣。
一时顾不得其它,清卿飞也似地仍然沿着小路,任凭树林的影子在身后穿梭,头也不回地一步步朝山下跑。可那左右弦剑偏偏是活过来似的,“铮铮”地奋力鸣叫,终于震得清卿感受到胳膊一阵冰凉的疼痛,这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那两根长弦安安静静的,隔着青袖,透出微闪的光泽。
双臂冰冷间,似乎毒发的手掌更是剧痛难忍,清卿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坠入那无边无际的冰窖子里。随即抬起眼,愣愣望着半山腰的火光,咬牙道:
“莫非真的是天不容我令狐氏,连我去寻找师父去向,也是不能么?”
想到此处,清卿自己把手搭在脉搏之上,学着绮川教给自己的样子,凝神静听。却觉得脉象虚浮,似乎那心脏的跳动之声正越来越无力,一次比一次渐渐虚弱下去。清卿苦笑着,双眼望天,摇摇头。
若是墨尘掌门以为,早点让苍天结束自己性命,就能早点让令狐氏万劫不复,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从自己亲眼看到子书师父浑身浴血,留下那“入木三分”一张在南箫掌门经脉中,便意识到——
令狐后人,没有听天命,顺天意的道理。
自己平日里谈不上喜欢这把泛着紫光的粗糙木箫,甚至还有一丝厌恶,是因为见惯了江湖中太多拼死搏杀,皆因此箫而起,因而巴不得早些把它绑住石头扔进大海里,让江湖世人谁也找不见,落个干净。
只是师父师叔平日嘱咐惯了,说这是子书留下的遗物,无论如何不能丢弃。
再加之,这木箫像是被自己牵了魂儿,自己怎么丢弃,也能找回身边来不走,倒惹得清卿生出一丝相识已久、恋恋不舍的意味。
可今日,西湖温家的人杀回来,要夺走这白玉箫,却偏不能!
清卿冷冷一笑,像是冲着苍天,像是冲着令狐氏百代先人前辈,就仿佛调皮的孩子想到个恶作剧,冲着大人忍不住扬起嘴角。随即手心的冰凉袭来,清卿转过身,提起最后一口气,向着灵灯崖奔去。
袖中的弦剑猛地一震,那剧烈的余音响彻立榕山顶。
清卿感到滚烫的泪水正飘散在自己不断丧失血色的脸上,不由得把手握在弦剑剑尖,心下暗道:“师父……弟子与师父终究是逆了天命的缘分,此生尽头不能相见,也不负此生相依相伴一场,共同废了那令狐祖先留给江湖的誓言……师父与清卿,在天为比翼,在地为连理,黄泉之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