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老天爷:“我要是有这份心思,就让我即刻死了罢!”
大嬷嬷见惯了人事变迁,知道夫人年轻,人也纯粹,这时候说的话未必就不是真心的,但以后会不会变,她可还真拿不准。乔夫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可是门儿清!
乔家能把女儿送进三爷府上,可不是让宝贝女儿来守寡的。
皇妃这会儿义正言辞要做贞洁烈妇,可再硬的铁也禁不住自己的亲娘在耳朵旁软磨硬泡,这世上,最硬的是人心,最软的是人的耳朵。
大嬷嬷的退路也想好了,她早就在乡下置办了房产,人了干儿子,干儿子也给她娶了儿媳妇,置办了二十几亩的水田,三十几亩的瘦地。要是皇妃哪天真的改主意要回娘家改嫁,她也能全身而退去做她自己的地主婆享清福。
只是她一天在府上立着,就不能由着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府里头胡作非为。
三爷不在了,府上的流水可还不少,现在的皇府就是一块肥油,外头的人里头的人各个都惦记着要来啃一口。
雪中送炭的人不多,落井下石的人最不缺!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可不单是戏文子里头唱的。
她乔家这会儿拍拍屁股走了,大嬷嬷二话不说一句,但是要想临走还把撕下府里头的一层皮,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大嬷嬷说:“宫里头也该收到消息了,娘娘又要伤心一场了。”娘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三爷真是和娘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两个人都拐着弯儿关心对方,见了面却都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两人几十年的误会还没解开,娘娘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嬷嬷说着眼里闪着泪光,乔氏叹道:“我收拾收拾,换过衣服下去就往宫里递牌子。”她原本以为娘娘对三爷的心思也不过这样,毕竟她几次进宫,娘娘对她也是淡淡的,一句多余的嘘寒问暖都没有,只是例行公事的赏了些礼。
甚至三爷的长女出生,娘娘也不过是寻常赏了些小孩的东西,说:“小孩子长得快,也就这些金银的首饰能压压身带着玩。”
直到三爷出事,听说娘娘在佛堂里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水米未进,娘娘也不肯穿丧服,不信儿子出了事。
下午刚递了牌子进宫,娘娘就让人派了轿子过来接乔氏入宫。
乔氏差点没认出来面前这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是谁,娘娘整个人老了足足二十岁,之前的脸上平平整整,没有一条皱纹,这时候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
惠妃一看见乔氏就哭了,两个人就如同民间任何一对寻常婆媳,面对着面,然后掩面哭泣。
惠妃跟乔氏说了不少钱昱小时候的事儿,说他打小爱吃奶饽饽,可是嬷嬷和小太监怕他积食,管着不让多吃,他总跑到她这儿来,那时候几块炸香了,炸的酥脆的奶饽饽就能哄住他。
两人说了一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边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惠妃身边的亲信苏姑姑。
惠妃让乔氏尝尝炸馒头片儿:“老三喜欢蘸了糖吃,你别看他人瘦,其实可会吃。”
乔氏肿着两个大眼泡,嘴里咸咸的,顾不上礼节,也忘了面前的这位是娘娘,接过苏姑姑递上来的筷子,夹了一小片吭哧地吃了。
惠妃笑了下:“好孩子。”
两人又静坐了一会儿:“听说老三在外头有了个女儿?”
乔氏身子一僵,脑袋开始发木,这个事儿她一直都逼着自己不去想,即便三爷人不在了,可外头那个,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她心头最嫩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是怎样的,她说:“是。”
惠妃道:“接回来吧,还有外头那个,到底伺候了老三一场。”
苏姑姑给惠妃递过来一杯凝神茶,她知道别看娘娘这样风轻云淡的模样,就是哭也是不发一点声音,眼泪无声地往下淌,娘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