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其实很平静,不禁有些惊讶。老太太看她一眼,笑道:“别担心我老婆子了,我活了几十年了,有啥看不开的?一次比一次失望,可我没想到能这么失望。算了,他们爱咋咋地吧,我有好日子不过干啥去给他们操心?操心了一辈子,老了我可得享享清福了。往后啊,咱就不来凑这份热闹了,他们有啥事儿咱都不管。”
阮玉娇和许青山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他们能看出来老太太这次是真放弃阮家了,兴许他们遭逢大难会帮一把,但绝对不会事事跟着操心了。刚刚阮金多和阮香兰都太无耻了,也不怪会寒透了老太太的心。
他们回家了,那边的事还得商量。最后里正给他们定了日子,就在三天后。摆两桌请请相熟的人就算了,两家都不肯出钱,这两桌已经是极限了。张母不能给儿子办一场热闹的亲事,气得要命,但让她拿银子大办,她又不甘心让阮香兰好过。再说她也真的没有银子,那都是留着给张耀祖考试用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三天后,阮香兰连一身正经的喜服都没有,就那么被张耀祖领着嫁进了张家。简陋的亲事,不被祝福的亲事,耻辱的亲事。换一个人可能都受不了,但阮香兰不在乎,她就要成为秀才娘子了,将来他们所有人都会对她奉承讨好,她什么都不在乎!
许青山私下里问过阮玉娇,“他们凑在一起也算是彼此祸害、彼此膈应。你觉得出气了没?没有的话,我去收拾他们。”
阮玉娇笑道:“他们啊,你等着看吧,就张耀祖那样的根本考不上秀才,他们以后的霉运肯定越来越重。”
“哦?这么确定他考不上?你倒是挺了解他。”许青山说完才感觉这话酸酸的,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阮玉娇笑得不行,拍了他一下,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那种废物考不上,反正别管他们了,他们绝对过不好日子的。狗咬狗一嘴毛,看他们热闹就好了。”
而就在阮香兰出嫁回门的那天,刘氏终于从娘家回来了,还把阮春兰给捆回来了!村子里又一次沸腾了起来,只觉得阮家大戏连连,都快组成个戏班子了,净给他们逗乐呢!
刘氏回来一看阮香兰竟然嫁了,登时大呼小叫的就要去找张母算帐。她还等着要张家那份聘礼呢,小壮读书得花多少钱?她都想好把那聘礼拿来做什么了,结果居然没给?!她闺女被那小子骗得珠胎暗结,丢尽了脸面,张家居然一点补偿没有?
谁拉她都拉不住,她硬是冲到张母面前吵了起来。可吵来吵去,她要嚷嚷出去毁掉张耀祖的前程,张母要嚷嚷出去给阮香兰浸猪笼。两人都在威胁对方,都压制不过对方,到最后还是只能认了。
刘氏铩羽而归,回家就对柴房里的阮春兰拳打脚踢,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她身上,“你个贱人生来就是克我的!你跑!你往哪儿跑?你当我不知道你认识几个人?猜不到你往哪儿躲?你拿着卖身契能跑哪儿去?你连这个镇你都出不去!这次你这么坑我们,你给我等着,我找个瘸子瞎子就把你卖了,看你还跑不跑!”
阮春兰也用所有能动的地方还击,狠狠地踹她,骂道:“我要是贱人,那也是你这个贱人生出来的!你别叫我逮到机会,不然我就把你卖山里让你尝尝是什么滋味!”
她们母女俩互相揭短,互相辱骂,互相厮打,吵得二房烦不胜烦。陈氏出来厉喝一声,她们才肯罢休。其实刘氏这么打她也不全是为了出气,还为了问出她骗来的那八两银子在哪儿。偏偏阮春兰很机灵,早把银子藏好了就是不告诉她,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极不甘心就这么把她卖了,只好关到柴房里。
等刘氏骂累了回房去睡觉的时候,阮春兰坐了起来,借着窗口的月光挪到墙角,翻出一个破损的镰刀来。默默地将身上的绳子割断,轻哼一声,看向大房房间的眼光极其瘆人。她回来,可不是为了挨打的,她要他们把欠她的都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