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忠横了蒯越一眼,眼神有些冷。
蒯越躬身施礼,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得意。
周忠虽然被任命为豫州牧,但他从未真正履职,一直寄寓在九江。士孙瑞在华阴之战立了功,却没能加官晋爵,后来又率北军的步兵营、射声营屯太原,无缘于之后诸战。
这难免让人觉得天子对老臣冷落,周忠如此为朝廷鼓吹多少有些一厢情愿。
“谁说士孙君荣是谪居太原?”周忠冷笑道。
“士孙君荣本是卫尉,如今却是北军中侯,难道不算左迁?”
“你知道天子北征时,麾下有多少人马?”
蒯越摇摇头。他哪里知道这些细节。
周忠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好办了。士孙瑞的事,对他来说也是心里的一根刺,但由蒯越说出来,他心里更不爽。
“天子北征之时,麾下人马除了西凉诸将,就是南北军。南军兵力有限,虎贲、羽林皆不过千人,后来又加上北军的骑兵精锐,总共三千人。”
周忠竖起三根手指,环顾四周,目光凛然。“天子就是以这三千人为主力,在北疆先破匈奴叛军,再破鲜卑扶罗韩二十万众,斩首三万。”
蒯越面色微变,有些难看。
刘表也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他们都知道天子北征时兵力不多,但他们一直不相信天子只有三千步骑。如今由周忠亲口说出来,却不由得他们不信。
天子以三千步骑先破匈奴叛军,再破鲜卑扶罗韩,斩首三万有余,这样的战绩着实令人胆寒。如今天子再破西部鲜卑,麾下主力早就不止三万,一旦东出,谁能抵挡?
“天子北征,河东交给了荀文若,安全则由西凉诸将负责,太原则交给了士孙君荣。士孙君荣统领的是北军主力,他不仅有镇守太原的重任,更要随时策应河东。如此重任,岂是谪居之人所能担任?”
“话虽如此,六百石的北军中侯毕竟不是中二千石的卫尉。”蒯越坚持道。
“蠢材!”周忠忍不住喝斥了一声:“名不正,则言不顺。士孙君荣指挥北军主力,自然是北军中侯更为合适。卫尉乃宫中之臣,需随驾而行。天子北征,卫尉岂能留在太原,指挥北军主力?”
蒯越眉梢轻扬,正欲再辩,却被刘表制止了。
“嘉谋兄,听君一言,我等心中的疑惑总算得到了解决。”刘表举起酒杯,向周忠敬酒。“来,你我共饮一杯,祝汉德历久而弥新。”
周忠哈哈一笑。“英雄出少年。天子年未弱冠,却有高帝、光武气概,大汉中兴已是意料中事。景升为宗室,更应该为群臣表率,迷途知返。”
刘表的脸颊抽搐了两下,举起酒杯,用袖子挡住了脸。
——
为周忠接完风,将周忠安排在驿舍住下,命人好生侍候后,刘表回到襄阳城里的内宅,独坐堂上,半天没说话。
长子刘琦走了进来,上前施礼。
“安排好了?”刘表收起心神,问了一声。
“安排好了,由蒯祺亲自负责,闲杂人等,不得接近。”刘琦有些不安。“阿翁,周公乃是朝廷大臣,如何对待,似有不妥?万一他到天子面前说阿翁的不是,将来……”
刘表扬扬手,神情焦灼。“行了,我知道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岂不知周嘉谋是大臣,只是我也没有其他选择。袁本初南下在即,这一次,他想必不会像上次一样草率,大概率会先取刘玄德,再取曹孟德。一旦他击破曹孟德,邀我夹击南阳,我该如何?”
刘琦惊讶地看着刘表。“阿翁,张济可是朝廷的骠骑将军,进攻他……岂不是谋反?”
“谋什么反?”刘表没好气的喝了一声:“西凉诸将生性残暴,滥杀无辜。这张济原本就是董卓麾下,与李傕等人同流合污。如今董卓、李傕虽死,他依然是西凉人,又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