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还是像千石重担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尤其是天子题的那几句诗。
回到中军大帐,韩遂命人去传成公英。他脱了外衣,坐在火塘边,将画卷搁在手边,伸手烤火,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冲动,很想将这花费百金买来的画卷扔进火中,烧个精光。
可是他又不敢。谁知道哪天天子兴趣来了,又想再加几句?
韩遂很苦恼。
过了好一会儿,成公英赶来了,见韩遂在帐中独坐,不免有些意外。战事结束,将士们都想回家,解散之前如何分战利品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他作为韩遂的心腹,承担了大量繁杂的事务,这时候韩遂将他叫来,他还以为是要商量什么大事。
“坐。”韩遂头也不抬,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成公英脱了大氅,又解下腰下的刀带,挂在一旁的兰锜上,偷偷看了一眼韩遂的脸色。
“将军有什么吩咐?”
成公英倒是知道画卷的,也没多想,在大腿上擦了擦手,拿起画卷,缓缓展开。
画卷很精美,崇山峻岭之下,城池、河流,严整的军阵,气势宏大却又有条不紊。最开始是天子为韩遂符的场面,接着是行军,然后是最精彩的攻城。镇西大将军韩遂的战旗在画卷中占据了中心位置,既体现了尊卑,又不影响韩遂的主角身份。
“好啊。”成公英赞了一声。“不愧是大家,布局、笔法都很精彩。”
韩遂点点头,却不说话。
蔡琰的丹青无话可说,绝对值那一百金。
成公英看到最后,也发现了那几句题诗,不禁眉头微蹙。“这几句……是谁所题?不像是蔡大家的笔迹啊。”
“还能有谁?”韩遂没好气的说道,带着一腔挥之不去的怨气。
成公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能在蔡大家的画作上题字,还让韩遂无可奈何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天子?”
韩遂点点头,直起腰,一拍大腿。“我费心费力,最后却落了个姑息养奸的罪名,真是白忙一场。”
成公英盯着画上的题诗看了一会儿,又道:“将军,惩前毖后,焉知非福?”
韩遂转头看向成公英,轻笑一声,充满自嘲。
成公英凑到韩遂面前,指了指“正本清源”四个字。“将军,宋建不过是一匹夫,河首平汉王也只是笑话,天子也未必当真。大汉真正的叛臣不在河首,而是河北。天子将正本清源的任务交给了将军,这难道不是莫大的期许?”
韩遂愣了一下,眼中露出疑惑的光芒。“这一句……能作如此解?”
“怎么解,全在将军一念之间。”成公英笑道:“你看,天子说的是大将军,可不是镇西大将军。若是别人,这自然可以当成行文省略,但天子金口玉言,绝不会信口而言。”
韩遂又惊又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天子有可能授我平叛重任,而不是荀攸?”
成公英点点头。“荀攸是关东人。他舍近求远,以兵力最少的臧洪为副,而不是以张辽、高顺为副,其意甚明。天子岂能不防?”
韩遂如梦初醒,眉宇间的愁苦一扫而空。他哈哈大笑,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想到将来真有可能率十万大军东出,平定袁绍叛乱,官至大将军,心情激动得难以自持。
贾诩之前和他说过这样的前景,如今又得到了天子的书面承诺,机会已经切切实实地摆在他面前,能不能成真,全在他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我能做到吗?兴奋之余,韩遂又不免忐忑。
办法不是没有,天子已经像他展示了真正的用兵之道,拿下枹罕城就证明了这种用兵之道的巨大潜力。只要能推而广之,假以时日,将麾下将士练成天子禁军营那样的精锐也并非不可能。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自己年纪大了,未必还有那么多时间,而儿子韩银又是个中人,未必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