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颔首道:“差不多是那样罢。”
“后来我也是遇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有几次差点死了,也有完全不想活的时候……总归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她道。
小舟里便响起大妮儿幽幽的声音,道:“他们没丢下你,就好……最初的时候,我常常会做梦梦到他们来找我……可我被卖得太远了,他们不可能找的到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他们……找过我没有?”
竹生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一定找过的。一定的。”
大妮儿的眼眶湿了。
活了一辈子了,许多许多事都慢慢忘记,幼时的回忆却越来越清晰。那土坯房子里的矮灶和吱呀吱呀作响的纺车,怎么都忘不了。也曾想过当年要是嫁给猎户就不用离开父母,可那样……就遇不到她的道君……
她严厉苛刻的要求乔升不要忘记仇人,寄希望于孙儿能为她的道君复仇。可当生命走到尽头时,又后悔自己将仇恨灌输给这孩子。
“忘了吧……”她流泪看着乔升,“别去杀刑六郎,你好好的活……”
乔升茫然。阿婆一路上日夜让他记住仇人,让他记住复仇,怎地忽然又让他忘记?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大妮儿让他取出了那片重要的玉简,亲手交给了竹生,道:“地图在里面。你……你妥善处置。勿要叫人知道,小心怀璧其罪……”
竹生接了。
“求你,给这孩子寻个可靠的宗门,让他有个依靠,能安稳长大……”
竹生应了。
大妮儿撑了一晚上的这口气终于泄了。
“你说……凡人和修士……死了以后,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要是同一个地方,就好了……还能再见到我家道君……”
“真幸运……”
晨曦破晓的时候,她合上眼睛,从此再没睁开。
油尽灯枯。
165
竹生带着乔升, 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背山面水的把大妮儿和她的儿子儿媳安葬了。
她将灵力运于指尖, 刻画石碑的时候, 乔升怯怯的道:“阿婆……祖父称她‘彤姬’……”
竹生看着石碑, 眉目不动,道:“她姓杨。”
因为只是“姬”, 所以亲生的孙子,也只称呼她为“阿婆”,不称呼她为“祖母”。说到底, 还是因为她不是那位道君的道侣的缘故。再宠再爱, 也就只能这样。
待乔升祭拜完毕,哭了一场。竹生踩着绿刃带他飞行到最近的城市。在那里, 她把路上用的小舟卖掉。而后,带着乔升走传送阵,去了另一个城市。
早在路上,她就注意到了那小舟的船头,隐蔽处刻着“刑”的上古字,想来是家族的暗记。这种东西留着就是招祸。被她杀死的三人虽然都只是筑基, 但显然是同一家族的子弟。若是大家族, 不说金丹, 说不定还会有元婴甚至更高阶的修士。
竹生若独自一人还好说, 但现在她身边带了个孩子,这是大妮儿的骨血,万事还是以安全为重。
乔升看样子才不过七八岁, 据他自己说,已经开始修炼,但是还未引气入体成功。因此现在他还只是个凡人,还需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
他们奔波了一日,购买棺木,将几人下葬,又寻了店铺卖掉小舟,掩藏行迹。他情绪起伏太大,心力憔悴,到了傍晚,便支撑不住,眼皮一直打架。
竹生便将他抱在怀里。乔升初时拘谨僵硬,手足无措。竹生也不说话,只轻缓的拍他的背心。不多时,乔升就趴在她肩头睡着了,两只小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脖子。
竹生找了家客栈,开间上房,把他轻轻放到榻上,给他盖上薄被。
坐在榻边,她取出大妮儿给她的玉简,输入灵力,以神识探查。玉简中的信息是一副地图,其中有一片地带,连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