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锋颔首道:“正是。你既明白,我也不需多说。你禅位与我,我仍封你为太子。待我去后,你还是皇帝。”
赵赫闻言,目光闪动。
元寿不屑道:“我之帝位,承自我母。你是谁,凭什么封我?”
赵赫大怒道:“皇兄!这是父亲!你我兄弟的血肉,都是父亲所赐。”
元寿冷笑:“我母乃是开国女帝,我母无夫,我亦无父。你?你又是什么东西,跟我论兄弟?尔母,婢也。”
赵赫脸色大变。
这是他自小的心病。他是定国公之子,甚至是定国公世子,却偏偏不是长子。他的父亲曾经与一个心爱的女人生下孩子。那女人是开国女帝竹君,那孩子是澎国太子元寿。
他什么都不比元寿差,只差在了母亲身上,出生便注定了君臣之别。
他的母亲也曾经是某国公主,也曾经血统高贵,奈何已经国破家亡,昔日身份只能用来追忆。更让赵赫介怀的,是他的父亲不曾娶他的生母。生母虽曾是公主,在赵锋身边,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姬妾,与赵锋别的姬妾没什么两样,甚至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那些姬妾,眉目间都有相似之处。他长大后偶尔才知道,那些女人,包括他的生母,都……肖似女帝。后来,赵锋收到一个旁人献上的歌伎,据说是后宅众多女子中最形似女帝之人,赵锋很是宠爱那女子。他的生母虽是公主,也要对那歌伎退避三舍。公主自恃高贵,却落得要看个伎子的脸色,常常哀哀哭泣。
而赵锋,从来不曾在意过那些女人。他将那些女人养在内宅,却从不曾给她们过过礼,认真讲来,她们连妾室都算不上,真的只是婢女一流。
被元寿当众羞辱,赵赫脸色变得铁青。
元寿相貌肖似赵锋,可他此时冷笑的模样,却令赵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竹生。他凝望着元寿,右手无意识的便去摩挲腰间的一块玉牌。那玉牌莹透纯净,被养得温润如脂,一看便是常常佩戴在身边。
他叹息一声,抬眸道:“寿儿,你非要逼我吗?”
元寿冷笑:“乱臣贼子,我与你无话可说。”
赵锋凝视着他,颔首道:“我以为,你只这对身边人心软的性子随了你母亲,不想你的脾气也随了她。只是……你却没有她的神力加持。”
赵锋手一抬,身后盾兵分开,弩兵上前,咔咔声不绝,泛着幽蓝光泽的弩/箭瞄准了元寿和他的人。
“寿儿,我还想问你一事。”赵锋道。
元寿却眉眼都不抬,道:“不必问,我不会说。”
赵锋沉默片刻,道:“放下兵刃,我留你性命。”
元寿冷笑拔刀:“我无能,令大澎二世而终。却也不会为了苟且偷生,对篡国之人卑躬屈膝。你我,只能一人活。”
他说完,忍不住转头向旁边看了一眼。
气氛如此紧张压抑,元寿这一眼,便显得分外违和。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随他往那边望去。火把的光照下,那里除了岩壁和爬满青藤的巨岩之外,什么都没有。
便在这一分神间,赵赫的声音幽幽响起。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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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锋猛地转头, 那一句“不可”还未出口, 训练有素的弓/弩手们已经条件反射的扣下了扳机!破空之声齐刷刷的响起, 百支精钢打造的弩/箭向元寿等人射去!
侍卫、少年……连赵锋都闭上了眼睛。
赵赫的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笑, 几乎可以预见下一瞬元寿血溅当场的样子。
唯有元寿, 仿佛没听到那声“放箭”,仿佛没听到那些意味着死亡的破空之声。他根本没去看赵锋赵赫,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另一个方向的巨岩处。
他的眼睛在那一瞬忽然睁得大大的。
元寿清楚的看到,巨岩之前,那块半人高、缠满了藤蔓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