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口怎么搞得?”
窦冉低头看了眼狰狞的伤口,它正好横在腹部,就像在她肚子上又开了一张嘴。脑子里回想着,那把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砍刀,还好她天生命硬。
“刀划的。”
陈斯听窦冉语气轻描淡写,如同这个伤口是在一个不相关的人身上。
针线在陈斯的手里灵活矫健,窦冉直勾勾的盯着他。麻痹的伤口,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我是记者。”每说一个字,对窦冉来说都十分艰难,“你可以接受我的采访吗?”
“不行。”陈斯的拒绝,毫不犹豫。
窦冉并不意外。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就现在,不耽误你时间。”短短一句话几乎要了窦冉的命,明明语气尽量柔和,话从口出却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躺好,别动。”陈斯迟疑了下,“你在打扰我工作。”
窦冉想在多说几句,张嘴变得无比困难,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身上仅剩下的衣服。
陈斯开始收尾,动作干净利索。
“会留疤,你自己好自为之,配合治疗,两个星期就能好。”
窦冉瘫软着,硬撑着不让自己闭上双眼,目光紧盯着着陈斯,片刻不离:“你什么时候有空接受采访,时间不用太久,几分钟也行。”
陈斯用干净的纱布把窦冉的伤口包起来,修长的手指接触到她平坦的小腹,皮肤白皙光滑,但是此刻腹部却横着一个可怕的伤口。
他避开窦冉的问题:“好好休息。”
陈斯起身要走,窦冉着急了,她竭力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你什么时候有空?”
陈斯收拾好东西,背对着她,声音平缓:“什么时候都没有空。”
过了几秒,又说:“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过来。”
***
听着陈斯的关门声,窦冉仰躺着盯着木质的屋顶,头顶那盏灯摇摇晃晃。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在战火纷飞的地方,偶遇一队漂泊不定的YMI的实地医生。这种事情说出去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只要他再来,窦冉便会想尽一切办法。
想到这里,她微微翻身。身下的木床,发出“吱呀”地声响。
她的心猛地揪紧了。这个临时医疗所,比她想象中还要破旧。
***
平时窦冉都不敢熟睡,毕竟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再温暖的被窝她也不敢放松警惕,脑子里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后来护士送来的药,药劲上来了。窦冉没有等到陈斯来做访问,便在硬邦邦的木板上沉沉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重复了好多遍的梦。
一双健实而有力量的双手,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她看不见那人的脸,身体却一直向上。
窦冉从梦中惊醒,小腹上的伤口还丝丝隐隐的疼,撑着手臂坐起来,用力地摇晃了几下脑袋,掀开身上的毯子,拿着相机打开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窦冉抬手搭在自己眼睛上,挡着门外照进来的光。
第02章
天空是昏暗的蓝,百米外一座清真寺高耸的宣礼塔泛着黄色微光,沐浴在呢喃的晨祷声中。
窦冉微微跨出一小步,那个男人口中的医疗站便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临时医疗站很小,小到窦冉一览无余。两间土黄色的房子,低矮破旧。窦冉昨晚占了一间。
窦冉探头进另外一间房,屋内阴阴凉凉,几个本地人围着唯一的窗户分散的站着。
那个人在他们中间尤为出挑。他坐在窗户下,阳光倾泻下来的地方,面前还一个幼童,幼童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背朝着他。
他装束未变,依然带着口罩和帽子,那双眼睛盯着那孩子的背,眼神专注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