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提心吊胆地侯在四周,而眉目紧锁。他们早就不自知地失去了自控力,只要有一点情绪冒头,‘法涅斯’的力量便会引导其疯狂延展,他们还以为这是理所当然。
‘他拯救了我们,给予我们重要线索,但现在他却被病痛折磨,多么可怜’‘他早就是我们的重要同伴,他不能出事’。
支配者陷在柔软床铺中,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绵长。他们却觉得他马上就要咽气,甚至两位善良的小姐眼泪即将掉下。
就算三天寸步不离地增进感情,也无法将个体之间的情谊进展到如此深厚。眼前此景,未免太过夸张。
西德里最终还是请来了他口中那位‘最好的’医生,医生与西德里年龄相仿。进门时伊塔洛斯向他颔首,后来才想起他似乎是西德里的至交好友。
那——管家的夸赞似乎有参杂个人想法的嫌疑了。
医生坐在床前,动作看起来还算专业,但结果就处于意料之中。
“他精神状态很糟糕,我指的是这样之前。现在身体非常糟糕,”医生嗫嚅半晌,“心跳微弱,失血过多。”果然,医生再也没说出什么有用信息。
“他需要静养。”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这算什么?”
“这就完了?”
“没有其他的了吗?比如造成这情况的原因?”
医生摇头:“他的心脏被刺了一刀,他本该死去,可现在他还有心跳。”
“病况已经违背常理,这不在我所能救治的范围,”他思索片刻,又说,“或许你们可以去找别的什么方法。”
比如魔法师、女巫,比如教会、占卜师,比如天使、神明。
非自然力量总有一种可以对症下药,找到生的希望。
但那些都没用,他们腹诽。
即便知道他不是人类,他可能熬过去,但他们也不想看见他走向死亡终点的可能。
或许,他就不该回头救下当时还是陌生人的李玥,又或许,他不该整夜吹着冷风不入眠。那样一切都不会发生,毕竟他没有义务照顾他人。
“那些都没用,是吗?”医生从他们脸上得到答案,他十分遗憾,“那么就只能等他自己痊愈了。”
伊塔洛斯觉得他的客人们表情令他非常不适,这些情绪虚伪得让人作呕。
他不想呆在这个莫名的世界里。
“说得不错,”伊塔洛斯点头,“可天色渐晚,庄园还有别的事务,就不留先生过夜。西德里,送客。”
他竟然真浪费时间看了一出无聊戏剧,这时间不如睡会觉。
伊塔洛斯送客人们出去,转身回到支配者的房间。
他缓步来到支配者旁侧。他过分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这打上光影的皮囊柔和动人,此刻纹丝不动地待在原地。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难免让伊塔洛斯想起那些破碎的摆件。如果他成为一幅画,也不是不能作为装饰。伊塔洛斯伸手,指尖顺着沉睡之人的脸颊滑落,游走过脖颈来到锁骨。那里没有温度,他如同抚摸一片花瓣,感受到的只有令人稍不注意就能忽略的脉搏起伏。
伊塔洛斯闭目。
他确实是个柔弱的天使,无法窥见世人燃烧的灵魂,也无法再治愈世人苦难的躯体。
但他还是能感知点什么的。
那话没错,找医生不如找他。
一点黑色的纹路自他指尖延伸,而后没入支配者的血肉。
同时,某些信息正通过接触传达而来。那是来自未知之处的朦胧,带着混乱力量的灰白丝线,它们正缓慢地紧密缠绕,试图构筑什么。它松散不成型,看不出什么,也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有源源不断的,濒临崩溃的力量汇聚而来,堪堪维持那一触即溃的体系。
伊塔洛斯感受到强大的力量,它们与支配者相依相存,但他不能好好掌控。
所以他说,这是他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