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满头银发其中相间着稀稀疏疏的黑发,看起来格外辛酸。低头理菜的时候,伸出的手上布满了老年斑,这是一个人日渐腐朽的象征。
言蹊来得太晚了,这里的小镇又太落后,就连网吧里都还是台式的电脑,她有心赚钱可一个高一的孩子年纪太小,上网吧的成本太高她连上网的钱都没有,更何况她们家只有她和她奶两个人,她奶担心她,不肯她老是出去鬼混。
原主家里原本不算差,她爸和她妈在附近办了个厂,结果有毒气体溢出,不但她爸妈的两条命没了还搭上了一个男人的性命。
两个家庭,由此支离破碎。
原主成长的环境不算好,奶奶没有什么本事只能靠买菜为生,镇上的人都对她抱有敌意,认为是她家害死了一条人命,觉得是她家的厂放出的有害气体,通通指责还活着的她们。
可大家都下意识地忽视了,这是天灾不是人祸,她家也赔进去了两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哪怕到了学校依旧不能得到安宁,这样成长下的她催生出了一朵食人花,看似公然无害却有剧烈毒性。
最后学得一身偷鸡摸狗的本领,凭着一股狠劲当上了附近的大姐大。
“蹊蹊?”老太太推了推身旁的小姑娘,“收摊了。”
言蹊看着摊前剩下的青菜,不由哀道,“奶奶,我们今天又吃青菜,什么时候能吃肉啊!”她现在属于清瘦的身材,偏偏胸前想吹起的大气球一般十分不和谐。
老太太慢腾腾地收拾着摊位,碎碎念,“吃斋念佛是为你爹娘赎罪,奶奶过段时间再给你弄肉吃,蹊蹊乖,奶先存钱给你上大学哩。”
自从她爸妈出事后,她奶就一直吃斋念佛以求得到宽恕,她奶奶天真地以为这样大家就能原谅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她们,可实际上,谁会呢?
帮着老太太收拾好摊位,两人一起回到了家,又是吃了一顿全素宴,言蹊洗了把脸回房,踢了脚上的鞋子她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没过多久,被子被掀开,老人身上独特的气息卷来,她自发自觉地滚入奶奶的怀抱,又暖又安心,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老太太捏着孙女圆润饱满的耳垂,道——
“蹊蹊,无论遇到什么,都会过去的……”
言蹊夜里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梦,浑身一颤让她从梦中醒来,一抹额头上全都是渗出的冷汗。
“囡囡不怕不怕,奶奶在这……”
言蹊缩进奶奶熟悉的怀抱,带着颤音道:“奶奶,我梦见了我的牙齿都掉光了。”
她不知道的是,老人拍着她后背的手一顿,又继续念着,“囡囡不怕不怕,奶奶在这……”
在奶奶的声音里言蹊又睡了过去,她不知道的是,老太太在她睡着之后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对着月光,老太太最终叹了口气,又将纸条塞进了枕头底下。
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日复一日,班主任对言蹊这个油盐不进的刺头越来越看不顺眼的时候,新年已经悄悄来临。
言蹊拿着发下来的寒假作业直接往抽屉里一丢,又背着空荡荡的书包离开了教室。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获得了同桌眼睛弟崇拜的眼神——过年还有作业,果然当学生真辛苦。
言蹊照例走到菜市场,却发现菜市场门口围了一群人似乎在看热闹,她心中不由一慌,快步上前走去。
人群之中,一个老人倒在地上,脸上似乎还挂着笑,只是落在言蹊眼里无异于山崩地裂。
“奶奶!!!”
之后,有人告诉她,老太太靠在膝盖头休息,有人过来买菜时才发现怎么也叫不醒她,后来才知道老人已经走了。
在睡梦中走的,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
即便如此,言蹊依旧难以接受奶奶已经离开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