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进入了九月,太阳却依旧火辣,这一路上还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做个棚子,也能让一家人少受些罪。
车棚里头是封闭的,里头堆塞着一家人的家用。
因为不知道要在西河城耗费多长时间,海棠便让张二娘把前几日打包好准备逃荒用的包袱都带了来,如今也一起堆放在驴车里头,鼓囊囊的一大包,看着就实沉。
一家人都没有多说话,大山专心赶路,张二娘则看着两个孩子,只有海棠,余留了心思,左右四处观望。
这一条去黄羊镇的路,她走了好几年了,如今总算要换个地方去看看了。
有些兴奋,可更多的还是担忧。
她还记得前世的时候,看过冯小刚导演过的一部电影,名字忘记了,大体内容讲的就是饥民大逃荒的事儿。那份艰辛,那份磨难,那份对未知的绝望,她此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虽然他们是为了上西河城看病,不是去逃荒,可与难民也没啥分别了。
前路有什么未知的凶险等着她,她不知道,到了西河城,能不能顺利找到大夫,城里的瘟疫又有没有控制住,她也不知道。
但她相信,全家一起从清水村走出来,绝不会错。
这一早出门,除了二叔一家,他们再没有惊动任何人。经过王仙姑那场祭祀,海棠一家和村里,已经有了隐隐的沟壑,虽然表面上大家还相安无事,可海棠已能隐隐看出,她家已经被排挤出来了。
轻轻叹口气,海棠有些难过,为了她,全家人都跟着遭了不少罪,受了许多委屈,她实在是为家人不值。
该给的好处,他们不知给了村里人多少,于公于私,她觉着自家人是不亏欠村里人分毫了。
至于别人如何想,是不是要把灾害都归咎到她头上,是不是要把死人怪罪于她,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无愧于心,坦坦荡荡的活着便好了。
想通透了这一层,海棠这心里竟好受了许多,好似自己变成了那受困的鸟儿,终于挣脱了樊笼,飞翔入天,从此海阔天空,任我翱翔
日头渐渐上来了,土路颠簸,躺着并没有太舒适,桩子坐了起来,依靠着被褥,小声和张二娘说着话。
野地里一片空旷,没有一丝一毫绿意,秋风阵阵,却在大太阳下丧失了大半威力。
一路行来,未见半个人影,直到快进黄羊镇,才见了几辆驴车,如他们这般,拖家带口的,与他们一个方向,也向着镇里而来。
海棠有些意外,出门在外,她心眼子格外多,此刻也不放心,偷眼细细打量起身后跟随着的三辆车。
这三车皆破旧不堪,那拉车的驴子也老迈无比。车上的坐着老老小小,娃娃三四个,还带着上了年纪的老人,几辆车皆是如此。
车上娃娃们衣裳褴褛,妇人身上的衣裳还稍微光亮些,赶车的当家男人穿的,简直都要看不出颜色来。
海棠也不知这几人是家里果真如此穷困,还是故意这般打扮成这样的模样。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等会儿就得找个地方,把一家人都换身破败衣裳才好。
他们现在穿的,在平日看来,也就是普通衣裳,可如今这荒年,这身普通衣裳竟然还是出格的了。
出格不好,出格了就等着当出头鸟,头一个挨宰。
海棠慢慢往身后挪去,挨着张二娘坐下,把刚刚所见嘀嘀咕咕往她娘耳朵里灌下。张二娘听完,使劲儿点点头,赞同了海棠的想法。
这边海棠娘儿两个正在说些悄悄话儿,身侧已经有一趟车追赶上来,和大山走了个肩并着肩。
赶车的男人看着憨厚老实,冲着大山露牙一笑,说道:“兄弟,你这也是过不下去了,往外头逃去的啊?”
大山侧头,报以微笑,说道:“是啊,我也是逃去的,不过我这还不一样,我家的孩子生了病,这着急赶着去城里找大夫呢”
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