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月顺着上下铺的梯子爬下去,地上整齐的摆着一双大红色碎花布鞋,挺旧的了,红色有些灰扑扑的。
下铺没有人,只外头有响动,柳三月套上鞋,推开门走了出去,外头是一个很小的客厅,当餐厅用的,摆了张饭桌和几把椅子,饭桌上摆了些粥和咸菜,有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正坐在餐桌边上喝粥。
柳三月不动声色走过去,这时旁边一道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端了碟咸菜,看到柳三月温婉的笑了笑,眉眼弯弯,恬淡静雅,声音柔如一汪春水,“三月醒了啊,快去洗洗然后过来吃早饭。”
“哦。”柳三月谨慎的应了一声,然后懵了,去哪儿洗?她对这儿不熟啊……
僵硬的打量了一下屋子,只看到了四个门,一个是大门,一个是她刚刚待的那个房间的门,还有一个是那个女人走出来的门,应该是厨房,最后一个大概也是卧室吧。
这个房子一看就不是在乡下,这是城里,她曾经看电视好像看过这种,洗漱的地方是公共的,在楼道里。
这么一想,柳三月转身慢慢朝着门外挪去。
“你这孩子,”俞陆伊放下碟子,手拿起身前的围裙擦了擦,皱眉唠叨:“怎么不拿脸盆、毛巾、牙刷,睡迷糊了你。”
柳三月尴尬的笑笑,挠挠头说道:“我忘了。”
俞陆伊气的笑了下,嗔了柳三月一眼,“这么大的人了,真是……”一边说一边走到厨房门口拐角处,拿了脸盆等洗漱用品,塞进柳三月手里,“快去快回,待会儿粥就凉了。”
柳三月抱着脸盆出了门,楼道狭窄逼仄,两旁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杂乱不堪,即便外头天已大亮,这儿仍是昏昏暗暗,看不清楚东西。
楼道里不隔音,各家各户的炒菜声、说话声、孩子打闹声听的一清二楚,还有水池的稀里哗啦的水声。
柳三月抱着搪瓷脸盆,顺着水池的水声找到了水池,这会儿水池正热闹,净是洗漱的和洗菜洗碗的,看到柳三月过来,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三月起了啊?”
“刚放假吧?”
“过来过来,来这儿洗,这儿有空的笼头。”
这些大妈大姨的热情让柳三月很不适应,她在二十一世纪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基本不怎么回家,亲戚关系就更不用说了,常年在外住公寓,自由职业,电脑就能搞定,吃喝拉撒全都能在屋里解决,除非必要,她从不出门。
挨家挨户都是防盗门,谁家的门任何时候就是紧闭的,可能住上几年,邻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所以她的人际关系很简单,而且她非常讨厌与亲戚邻里打交道,不知道怎么相处,会不自在。
不过像这种时候的邻里关系,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乡下都很难看到了吧。
柳三月拘谨的走到空着的那个水龙头那儿,僵硬的对给她腾位置的丰满大妈笑了笑,只觉得从头到尾都尴尬的不得了,更何况她还不认识人家。
大妈很热情,也不管柳三月满嘴的牙膏泡,絮絮叨叨搭着话:“听你妈说这学期期末考你又是你们年级第一名?哎哟,可真是了不得,明年咱们楼里就要出个大学生咯。”
没想到这个身体的成绩竟然这么好,年级第一啊,她读书的时候班级第一都拿不到。
不过听这大妈的意思,她是明年高考,那她这个身体现在应该是十六七岁吧,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是不是还是55年。
大妈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嘴皮子上下翻飞,跟打机关枪似的,“我家那两个臭小子,那是淘的没边儿了,天天儿的也不好好上课,净给我闯祸,老师天天找家长,活了一辈子,我就没这么丢脸过,全被这俩臭小子给我丢光了,你说是不是愁死人。”
说完狠狠的叹了口气,厉害的是手里的动作一点儿不受影响,照样麻利的很,一大摞碗几下就洗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