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依旧无休止地向前奔涌,让它身后的东西都凝固成历史,百年门派,一朝没落。自那以后,落秋崖陈氏弟子,男儿代代为奴,女儿世世为娼。
那年,她不过八岁。
其实那时候,她尚不明白生死为何物,可莫名就知道,爹、娘、还有崖上的师兄师姐们,再也不能和她说话、冲她笑了。
她恨极了大邺朝廷。
有时候陈溱会想,揽芳阁那么多姐妹,为何她就偏偏看卫冉亲切?除了身世相似外,还因为卫冉身上有她父亲的文人风骨,母亲的坚韧温柔吧。
思绪回到今日,陈溱阖了阖眼,冷静下来,问道:“你知道什么?”
屋内一静,顾平川道:“我知道那碧海青天阁武学精妙,男女弟子皆收,应是你的好去处。”
“就这些?”
顾平川摊手道:“不然呢?你想去哪里?去妙音寺出家,还是去独夜楼当杀手?”
陈溱又是默然。
顾平川这才摆手笑道:“罢了,不逗你了。你母亲离开碧海青天阁以后去了落秋崖,这本是个秘密,可我恰巧知道了,便想做个顺水人情,把你送到你母亲当年的师门,不好吗?”
她的母亲原名沈蕴之,是他们一家的秘密,连崖上弟子都不知道,顾平川又是怎么知晓的?
“你认得我母亲?”陈溱问道。
顾平川道:“我岂止认得你母亲?我还认得你父亲,不然我是怎么认出《潜心诀》的?”
冉冉青桂香升起,屋内寂然。顾平川嘴角带着浅笑,陈溱却冷冷地盯着他,片刻后,道:“你是朝廷的人,五年前的事,你也参与了?”
顾平川用手指敲了敲扶手,道:“五年前我随父出征恒州讨伐有戎,哪里会去落秋崖?”
陈溱不语。父母很少跟她和哥哥讲江湖上的朋友和故事,她无法辨别顾平川是敌是友。
“你内功虽好,身手却差得远。”顾平川又道,“杨鸿化如今和裴远志一起镇守西北,坐拥二十万大军,你不去习武,如何给父母报仇?”
陈溱攥了攥手指。她心里的想法被顾平川拿捏的死死的,可依旧不敢相信他,便又问道:“你让我去碧海青天阁帮你做什么?”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若顾平川真是她父母的至友,以他的身份,查出自己和哥哥被卖到了哪里应该不难,那为何这五年来他都没有出手?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给那些孩子赎身就是为了让他们习武。”顾平川顿了顿,“那你知不知道我关押地牢里那些人做什么?”
此话一出,陈溱立马想起牢中那个口齿模糊、滚在地上的无臂人,又想起黄开阳说什么外家功夫非一朝一夕就能练就。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脑海,她蹙眉:“是为了从他们口中套出功法秘籍?你让我去学碧海青天阁的武学,然后再教于你?”
宁许之毕竟承了她的情,江湖中人大都讲义气,她若是执意要去碧海青天阁,宁许之未必不应。
但宁许之为了她与独夜楼交战,她不愿做这样欺瞒他的事。
“呵。”顾平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往椅背上一靠道,“他们的武学秘籍要真那么有用,为何十五年前武林大会上胜出的人是我?”
太狂妄了,陈溱想。
“这世间的武学,哪个不是人创的?止步于已有的功法秘籍,学一辈子也只能当个‘弟子’,如何成为‘宗师’?”顾平川道。
陈溱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哪个江湖小辈不期望拜高人为师,一窥上乘武学呢?她幼时在落秋崖,就见过许许多多慕名而来的人。拜师学艺、研读秘籍,这似乎就是习武的定式,可回头一想,这似乎的确是步人后尘。
可自创武学,又谈何容易?
顾平川又侧首问她:“你知道修炼内力有哪几重境界吗?”
陈溱道:“问道、登台、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