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到南,从朝堂到民间,到士林,无数人都在议论着。
唾骂其妖言惑众者无数,骂其哗众取宠也不少,这世上骂人骂得最好的,便是这群读书人。口诛笔伐,一时间各地都充斥着唾骂,甚至不少士子写时文痛斥。
可与此同时,薛庭儴也迎来了无数人附庸。
诚如他所言,他不信那些人只有孔方,而没有大义。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他们或许性格上有各种不讨喜,甚至私德有亏,甚至也曾做过许多错误的事,可同时他们心底也有良知未被泯灭。
就如同那星星之火,只要给其一个引子,便足以燎原
前朝之亡,历历在目,难道真要到了那一日,才知道清醒。
……
还是那座不知名的宅子里,林邈再度登门。
不同于以前,经过这近十年的岁月,彼此之间都有了许多变化。
两人面对面而坐,一个青衫,一个红衣。
青衫之人容貌未变,红衣之人经历了这些年朝堂的倾轧,和那些掩在水面之下的尔虞我诈,面容苍老,眉宇疲惫。
“怎么?”
“师叔,这些年我生为人师,却束手旁观,任其沉浮。只因你说为了大局,为了北麓一系的未来,为了复社再兴,为了我们心中的大义。可到了如今,我已不知我们心中的大义是否尚存。
“我实学派生自心学,却反对心学、清谈,抨击空、无,主张反虚务实,反对逃世、主张救世,以救世为己任,所以我们入仕。我还记得《复社纪略》中所言,‘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人才日下,吏治日偷’,此为大误,误国、误民、误己。
“现如今我已不想再深究继续中立下去,未来是不是我复社大兴,我只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只知现如今已有人站了出来,我不该继续沉默。不光是为师,也是为臣为人,所以我打算卸下北麓一系未来山长之位,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虞钦本是闲适端在手中的茶盏,发出一阵悦耳的清脆之声。
他将茶盏搁于案几之上,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么做,可是对得起你师对你之栽培?”
这十年里发生的事太多,北麓山长鲁桓卿寿元耗尽,与世长辞。而同时随着林邈的入阁,北麓一系再度立于朝堂之上。
鲁桓卿逝世后,北麓群龙无首,因着林邈是当下中流砥柱,所以北麓一系都是以他为马首是瞻。
如今他要撂了挑子走人,北麓其他人又该如何。
“我不知我是否对得起老师的栽培,但老师若是一直以复社社义为主张,想来他定是愿意看到这一幕。此子徒有徒孙之名,甚至根本不知复社为何,可所作所为无不是光复我复社核心社义之己任,也许老师在天有灵,会后悔当日对其袖手旁观,可我不想再后悔一次了。”
……
次日,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林邈上书,附议户部右侍郎薛庭儴之奏疏。
他的此举引来朝野内外纷纷侧目,同时也宛如一记强心剂,打入以醒世疏为核心一众官员心中。
紧随其后,陈坚也下场声援,与之一同还有数名清流官员。
这些人看似极少,却已列入高官之列,而真正能动摇朝廷大局者,低阶官员作用并不大,还属高官。
尤其林邈阁臣的身份,分量极重。
早朝散后,自打薛庭儴站出来之后,第一次没有冷嘲热讽,抑或是群起攻之,而是罕见的沉默。
这种沉默象征着一种不安宁,可这种不安宁却是对方阵营之中。
薛庭儴离开拥簇着他的一众官员,往这边行来。
“老师。”
林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可他紧绷的脸皮已经述明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林邈离开了,留下薛庭儴和陈坚两人。
“老师还是这么的内敛。”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