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于心不忍。”
安伯一个奴才都会于心不忍,吴阁老就这么一个独女,又怎么不心疼。只是知道不忍也不行,必须得忍。可当他听到这么一番话,也不禁有些沉默了。
“这小子背后怎么没人,不是还有那北麓书院。”半晌,吴阁老才道。
“老爷,经过之前那一遭,恐怕靠山称不上,不结仇都是好的。”
这倒是真的,换谁能不恨,师门也就罢,老师也是袖手旁观,而对他自己,却是一个不慎就九死一生。
“他即是连北麓都给恨上了,能不恨吴家?”
安伯淡然一笑道:“可做这事的却不是阁老,而是二老爷父子俩,甚至连老爷您差点都被连累了。”
这也是实情。
“再说了,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入了这浑水之中,遭了冷遇那么久,想必此时他已经明白权利的可贵之处。”
若是再给那薛庭儴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选择得罪吴阁老。上位者就是有这种凌驾的优势,根本不用说什么做什么,下面的人就比想象中更有眼色。
“且老爷之前不就一直在说着,要不要提拔提拔这姓薛的小子,一来是做给天下人看,二来也是向陛下示好——”剩下的话,安伯并没有说完,可吴阁老怎么可能不明白。
似乎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吴阁老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有些感叹道:“吴安,我当初真后悔,不该因为舍不得你,将你留在身边。若你也能去考个功名,有你在朝中相帮,我又何须如此疲累。”
安伯面上带着谦卑的笑,道:“老爷,别说你舍不得吴安,吴安也舍不得您。老奴也许在小事上,还能插得一二言语,对于大事,老奴却是力所不及。”
吴阁老点点头,又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此事不急,我自有斟酌。”
“是,老爷。”
安伯慢慢地退了出去,思绪却是不禁飘得很远。
当年他作为吴家大公子的书童,也有读书的机会,他甚至读得并不差。
安伯知道吴阁老方才的感叹之言,其实就是一时感叹之言。越是聪明的人,他越是不会放离身边,因为吴阁老就是这样一个气量狭小之人,又怎么会允许身边的下人比自己更聪明。
可惜——
可惜当年他太年小,不懂的遮掩锋芒,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
他走不掉了,永远都走不掉。
人的际遇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让薛庭儴想起一句唱词,一句在他那梦里出现过的唱词——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此时薛庭儴带着这种诡异的心态,听着孟浩昌绘声绘色给自己讲着,庶常馆中那陶邑同如今是多么的失魂落魄,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些。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陶邑同误解了。
陶邑同本是带着迫不及待的心情,迎接幸运时刻的到来,可是一等不至,二等不来,便忍不住去问了之前与他提这事的人。
谁曾想对方倒是将他斥了一顿,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吴阁老的独女是他能想的?!
陶邑同受不住打击,当即病倒了,这事自然遮掩不住,就传了出来。
好不容易等他病愈,回到翰林院,境遇从天到地,当时有多少人捧他,如今就有多少人笑话他。
薛庭儴不想承认,他其实也在其列。
谁叫那小子还太浅,也不会做人,还没怎么着,鼻孔恨不得就对上了天。
八月的天,一天比一天凉。
褪下了夏衫,换上了秋衫。
而与此同时还发生了一件事,吴宛琼竟是消失不见了。
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突然一天她就没来王记花坊了,招儿还以为她莫是有什么事,来不及过来说一声,可第二天还是没来,招儿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