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四书题,薛庭儴放下毫笔,伸手揉着鼻梁。
那个立于火字八号门前的号军,一直没挪位置,即使偶尔来回巡视一番,最终也是回到那个地方。
那一处正好斜对着火字七号,可以隐隐看到这边的一举一动,却又不会太明晃晃的。薛庭儴趁着抬头的机会,一扫而过,心里有些怜悯隔壁的同仁,也不知他现在是如何的心惊胆战。
唉,都是他连累了对方。
实在坐在他隔壁的考生,还真是心惊胆战的。
这名有着八字胡干瘦脸的老者,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乡试也来过五次,自认自己若是作弊,可能很多年前就是举人了。如此兢兢业业为了朝廷举业做贡献的人,如今竟被这么监视着,难道真像他家中婆娘说的那样,他长了一张做贼的脸?
冯茂昨夜拿到试题,就秉烛写了一夜。他本想趁着势头把所有的题写完。要知晓乡试一场考三天,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人们的精神劲儿都是一天不如一天的。他曾试过慢慢写,或者将几道题分时段的完成,可写到最后时间永远不够用,且后面做的文章明显不如前面如意。
就好像前两次,他明明十分有把握,却依旧没中,俱是因为人老了,精神气儿不如以往。兵法不是也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所以他要趁着势头一举完成,之后慢慢修改誊抄,时间也能充裕。
这一次他肯定能中举。
想得挺好,计划得也挺妙,谁曾想碰见个黑面阎王。
冯茂真想和这位军爷说,叫他爷都行,能不能别杵在他面前了?他真的没有作弊!
薛庭儴待稿纸上的墨干了,才收放于身前的书袋中,他打算来做晌午饭。
他背着身在那堆物什中一阵翻,不多时从里面端出一碗鸡翅中肉。
这些鸡翅中肉都被拆了骨头,从中间剖开,上面撒了调料腌了一日了。可以预料味道肯定不会太好,但聊胜于无,就这么个条件。
他拿了米和肉去洗,顺便打了水回来。米是用来做饭的,翅中肉则是用来煎。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快到不可思议,他将小铜锅从风炉上端起来,掀开锅盖,阵阵米香四溢,顺着风便飘散在巷道中。
好香!
嗅到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可等到那香煎鸡翅的味道飘散出来,那就成了口涎四溢,饥肠辘辘了。
娘的!这到底是来考举人的,还是来野炊的!
有那些心烦意乱的士子,索性题做不出来,也不写了,从号舍里走出,来回走了一圈,佯装放风。
果然是那火字七号的伙夫!
娘的,来了贡院还又是煮粥,又是下面,如今还煎肉,这让只能吃被搜子被弄成一团糟的馒头的他们,该怎么活!
似乎见到出来放风的考生有些多,有些号军怕生乱,便喝令他们没事别闲晃!别看第一次下场的考生怕这些号军,一些老油子可不怕他们,三年来一趟,来了这么些次,都成老相好老熟人了,只要不作弊,你能赖我何?!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但这些号军可真不敢惹这些人。
这些人死皮赖脸,又身负功名。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秀才是流氓。之前有次乡试,就有号军经不起这些人的视若无睹,特意找茬。那被找茬的考生当即卧地大嚎,说军爷欺负应试士子,要一头磕死在贡院里。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有考生死在贡院里,必然会严查。若是对方没有作弊,也没有扰乱贡院,却无故枉死,不光这一个号军会被追责,同班的人也跑不掉。
毕竟总体来说,读书人比军爷们可金贵多了,出了这考场,可没人愿意正眼给这些人一个眼色。这也是为何这些号军们,在贡院里待这些士子特别苛刻的原因所在,因为好不容易才能在读书人面前扬眉吐气。
有个考生已经来回在薛庭儴面前晃了几次了,站在火字八号门前的号军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