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不住他,只有她这一把老骨头才能挡住。
随着砰地一声踹门声,一个衣衫华丽的男子如龙卷风似的卷了进来。
进来后,他先是看那药碗,然后则环视着屋里所有人。
“你们可真好,真好!”
又是砰地一声,是他将桌子掀翻的动静。掀了桌子,又去砸博古架上的古玩摆设。几乎是转眼之间屋里就成了一片狼藉,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
整个屋里除了素兰,大抵也就只有老夫人无动于衷,其他下人看似都老实站着,眉梢和眼角却是狂跳不止。
又是一片让人压抑的寂静,只有六少爷喘着粗气的声音。
“砸痛快了吗?”老夫人道:“砸痛快就跟祖母走。”她扶着龙头拐杖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祖母……”
老夫人没有说话,作势往外面走。
“祖母!”又是一声嘶吼,六少爷满脸痛苦地道:“我受够了,受够了,我是人不是东西,能不能听听我说什么。为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怎么不问问我!”
“啊,血!”
第98章
不知道是谁低嚷声,打断了这一切。六少爷转头看去,就见素兰靠在架子床的柱子上,有血顺着她鹅黄色的裙子流淌了出来。
那碗药并不是什么毒药,不过就是打胎药,却是最烈的打胎药。
一般喝了这种打胎药,就是个血崩而亡的下场,这也是素兰方才为何会说老夫人这么狠的原因所在。
她刚入沈家时,就见过有人喝过这种药,是一个管事的婆娘偷人,不小心怀了野种。那管事为了教训他的婆娘,也是想逼那个奸夫现行,就给她灌了一碗这种药。
最后那婆娘死了,奸夫还是无影无踪。
事后下人们议论纷纷,可因为那管事在沈家还算有些脸面,再加上那妇人确实是偷了人,根本没人敢往外说。
当时负责熬药的就是刚入府烧火丫头的素兰,她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味儿,所以那碗端过来时,她就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了。
世家大宅里就是这样,看似光鲜富贵,实则内里全是龃龉。想让人死还要保留自己体面,就算有人问起,一个小产血崩就足以塞住所有人的口。
毕竟这不是什么干净事。
素兰还在笑,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白得像一张纸:“少爷,我求你个事行不?”
六少爷腿在打颤,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蹲在素兰面前。
“你说。”
素兰靠在床柱子上,有些有气无力地说:“我有个妹妹,就那一个妹妹,还有个小妹夫,你帮我照顾他们好吗?这是素兰第一次求你事,你可千万要答应,不然我做了鬼天天来你床跟前吹你耳朵……”
这句‘吹你耳朵’是有故事的,素兰在外人面前安分得像只鹌鹑,在六少爷面前却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恶形恶状,六少爷也最喜欢她的鲜活。这是一次两人玩闹之间的笑语,六少爷本该训斥素兰胆大,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有水光从六少爷眼中闪过,他僵着声音道:“我答应你……”
“我才不要他照顾,我就想你好好的!你说什么臭胡话,赶紧起来!”随着这个声音,招儿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她进来后抱着素兰就哭了起来,薛庭儴和沈复跟在后面。
薛庭儴面色难看,沈复也没好到哪儿去。
功亏一篑,这是沈复唯一的感觉。
怎么就这么手快!沈复不知老夫人也是下了狠心,知道这事不能拖不得,才会在今天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