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面上码了差不多有五六十件衣裳,都是今儿她们大半日做的。
小作坊地方小,人也不多,拢共只有十来个人。以往每人每天加班加点能做五六件衣裳出来,加起来也就是五六十件。看似不少,实则杯水车薪,可招儿一时也请不到合适的人帮工,只能自己想法子解决。
她想的法子就是分工来,管裁布的只管按着尺寸裁布,管缝合的只管缝合,还有滚边、钉上系带什么的,一人只做一样。这个人做完,递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做完一道工序,再递给下一个人,直到最末那个人检查叠放在一起。
既省时省力,也免得大家一起做工闹矛盾。以前因为各做各的,可是产生了不少小矛盾,如今几人一起合作做,工钱自然是平分了。
招儿跟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回到家里,二房的屋子一片清冷,招儿烧了些水沐浴,待收拾干净后,便回屋歇下了。
她着实累得不轻,躺在这熟悉的炕上,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出门在外的小男人。
算一算日子,院试开考的日子是到了还是没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索性就不想了。
与此同时,太原府府衙内,一处布置气派而又不失风雅的书房中,列坐着三名男子。
这三名男子年纪不一,年轻的大约只有二十多岁,另外二人一个人近中年,还有一人则上了花甲。
这位花甲之年的老者正是这一任山西提学官苏由涧,也是这一次院试的主考官。如今院试刚过,赴考的学子们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成败与否只看放榜。
可对于主考官来说,却是在紧锣密鼓之中。不光是因为要批卷,还是因为要斟酌衡量。
这官场上的关系历来盘根错节,真以为提学官历来清贵,只管一方教育那就错了。要知晓文官历来以派系著称,而文官中又最是看中座师门生这一关系。己方的势力能不能增强,或是能不能打压对手,不光是在朝堂上,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苏由涧这次能出任山西的提学官,是他所在的这方派系经过各种角逐,才将这个位置拿下。为的不外乎是给朝廷选纳人才,也是为己方吸收新的血液。
当然这个公私的度是要衡量的,在为公之余,不忘利己,能升到四品管的,大多都懂得这个道理。
而此时能让这三人共聚一堂,却是为了一份试卷。
“他师从林邈,而林邈是鲁桓卿的弟子。这北麓一派虽在朝中不显山不露水,但士林之中也是颇有威望,偏偏这鲁桓卿油盐不进,一直保持中立,哪一方都不偏。把小三元给他?是不是有些太重了?”说话的人正是太原府知府方晋。
“若是不论其他,只论文章的话,他确实有资格再得一案首。”苏由涧道。
这也是他为何会请了两人来的原因所在,因为本来按照计划,案首当是另有其人。
沈复将卷子拿过来,又看了一遍。
其上的字板板正正,甚是老练,若是不知道的人,还只当是哪个究竟科场之人写下的卷子。不管是从字迹上,还是从卷面上整洁度,都是考官们历来最喜欢的,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殊不知此卷的主人不过只是个现年才十五的少年,出身微寒,不值得一提。
卷子上并没有名字。
院试虽是糊名,可对于一些有心人来说,糊不糊名其实并不太重要。毕竟这不过是院试,相对自然不如乡试严谨,更不用说会试了。
这也是为何各方派系对提学官这一位的重视,过了院试,就是秀才。也许秀才不一定能成为举人,可若是十个秀才甚至百个秀才呢,总能有人考中举人。而十个乃至数十个举人中,总有一个能中进士。
能中进士就能做官,这就是助力。
枝叶就是这么慢慢繁茂的,沈家如今势小,也只能慢慢筹谋。
沈复又看了一眼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