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锦坐在屋檐下,闭着眼,听着街上的狂打怒骂,这出厮打一直到巡街的衙役到了才告一段落。
八文钱,童秀庄连吃牢饭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一行人被驱逐出街,卢、童两家大人在孩子们的搀扶下回到码头,码头上那还有童锁柱和船的影子。
“锁柱是不是到其他码头等我们了,家书你赶紧去找找!”童秀庄到底是个书生,还知道羞耻,用袖子半遮着被打的脸孔。
童家书过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去找,也许,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意识到,他的村人扔下他们不管走了吧。
卢宝柱嚎啕大哭,“我卢家的家当还在船上呢,没有铁锅,田螺肉都吃不了,可怎么办呀!”
童玉锦找了一块石头半躺在上面,仰面是八月蔚蓝的天空,天高云淡,午间的燥热已经裉去,傍晚再一次来临了,看着霞光变成星光,她身后的东湖热闹成一片。
夜晚的热闹有别于白天的热闹,白天不知蛰伏在什么地方的花船、私船、赌船全出现了,花船的船头半倚着卖笑女子,不时搔首弄姿,以期吸引嫖客;赌船也慢慢靠近码头,抛出自己的跳板。
东湖西码头人来人往,不是赌徒就是嫖客,挥霍着他们的钱财或是年华!这些人对窝在码头角落的童、卢两家视而不见,这样的情景,东湖码头也许每天都在上演,人们已经麻木了。
卢、童四个成年人倒在码头角落,被打的疼痛让有力气的童家夫妇哼了一夜,没力气的卢家夫妇和孩子们一样不停的起来喝水,喝完后四仰八摊。
热闹的东湖,由开始的灯火通明、吵闹,到渐渐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寂静,看着启明星渐渐东升,漫长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
晨曦中,东湖码头边上卖早食的小贩们提着篮子,开始兜售各类早食。
“烧饼哟,一文一个的烧饼,又香又酥,……”
“大馒头哟,又白又大的大馒头哟,一文一个……”
“米汤哟……”
……
有小贩走到他们身边,“客官,新鲜可口的早食要不要来一点,便宜,一文一个?”
童秀庄别过脸去,他知道姐姐、姐夫没钱了,被打怕了,不敢再随意要东西了。
童氏噎着口水,男人不敢,她也不敢。
小贩整天跟人打交道,那还有不懂的,身上没铜子,暗呸一声晦气转身走了。其他小贩眼尖心明,都知道这一家子没钱,再没有停下来问他们要不要早食。
孩子们看着各式小贩在眼前走过,除了眼巴巴,别无他法。
童玉绣悄悄看了看小鬼,小鬼仍然闭着眼,静静的半躺在石头块上,不知她在想什么。
可就是这样的码头角落,他们也呆不了,第一夜人家以为他们等船,第二天,码头管监开始赶人。他们连晃的力气都没有,看到地就坐,然后被人赶,然后挪地方,然后再被人赶。间或有人扔了不吃的东西,他们跟码头的叫花子一起去抢,结果根本不是久占码头的,叫花子的对手,什么也没有抢到。
在喝水中又渡过了一天,到傍晚时,饿得两眼发花的童秀庄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卢氏和他各卖掉一个孩子,这样就有钱吃饭了。
卢氏生性虽懦弱,但是在孩子上,她表现出一个母亲应有的爱心,她和卢阿七坚决不卖孩子。
童秀庄发狠,“你不卖,等我卖了有钱,我一个子都不会给你!”
卢氏夫妇低着头,任由童秀庄喋喋不休的咒骂,就是不松口。
童秀庄选了最小的双胞胎女孩玉荷,给她插上草标,就在码头上准备出手卖掉!
不是说有功名的人不能卖子女吗?是,可是现在的童秀庄腿断了,于功名一事上已经断了前路,卖不卖已经不是事了!
人来人往的码头,热闹非凡,富贵、平民、商人、小贩……各式人等都有,间中真有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