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家大房在这豆老庄里,颇有些威严和声望,全因他们家老爷子豆忠良是这附近唯一的秀才,大爷豆宗元是豆老庄的里正。
家里不说良田百亩,也好歹有八十亩,不说锦衣玉食,也好歹不愁银子。
人总是不容易满足的,拥有的越多,想得到的就更多。
豆家已不满足在豆老庄头一份的地位,他们还想在这武台镇里,做出个头脸来。恰好,长孙豆磊继承了爷爷的读书本事,甚至比他老人家更上一层楼,可让豆家大房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但在大梁,读书不仅需要头脑,还更需要银子的支持。平邑城内,寄读学堂一年至少得出上二十两银子,十年寒窗苦读,就是一笔大数目,而这花费比上科考时的所出,又是小巫见大巫。
豆老爷子考过,所以他最清楚,不是考不上,而是考不起。想要再供出一名秀才甚至举人,饶是豆家大房这样厚实的底子,也吃不下这耗资。
于大户出的十金就是那临江之麋,令人垂涎三尺。他们为此愿蒙昧良心,牺牲一个侄(孙)女,算得了什么?能嫁给于大户,就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就能让家族攀上武台镇首富于家,也不算辱没了她的美貌。
没想到一向懦弱乖巧的豆香,骨子里却藏着这样倔强执拗的气性,宁死不从,誓死不给人做妾。给逼急了,就趁祭祀时,当所有人面,一头撞向先人牌位,血溅祠堂,让他们大房丢尽了脸面。
银子固然可贵,面子却是更不能少的。
就算心里再不满意,豆家大房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冷眼瞧着二房怎么安排处置那硬骨子的丫头。
没想到于娇杏也是个有本事的,不显山露水,瞒着所有人,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豆香儿找了一门上好的亲事,连豆忠良老爷子都对二房刮目相看。
李家这样的背景,李大郎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要不是人家新丧了妻,哪里轮得到豆家姑娘。
大房的长女豆英听说此事后,嫉妒得眼都红透,恨不能代替豆香定下这门亲。
因此,当豆香提着一篮鸡蛋上门探望时,她受到了豆英的横眉冷眼、嗤言冲语,“这不是我们豆家的贞洁烈妇吗!来这儿作甚?咱们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怕是要污秽了你。”
“豆英,你都十五了,还不知道分寸?”当家主母豆刘氏虽然嘴上斥责,面上却见不到一丝责备。对着豆香这张姣好的面容,反而带着几分不耐和厌烦,“豆香儿,你英姐就这脾气,其实没什么恶意,别往心里去。”
豆香上辈子在仁慈庵里见多了各色妇人小姐,如何不知她们母女的心思。于是放下鸡蛋,讨好道:“婶儿,哪能呢,英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人不清楚,我们自家人还能不明白?”
这话总算让刘氏缓了脸色,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回道:“来了还带劳什子东西?今儿怎么得空,你娘让你过来的?”
豆香把昨夜想好的说辞道出:“婶儿,豆香是来向您请罪的。您和大叔为我着想,我没领情,还给您们丢人添堵,实在是太不懂事。”
刘氏客套回答:“都是过去的事,别提了。你娘给你找了门更好的亲事,我们也都替你高兴呢。”
豆香用沾了辣椒粉的袖头擦了擦额头,辣气瞬间冲进她的双眼里,霎时就红彤彤泛起泪花,她酝酿起情绪,装出委屈的神情道:“婶儿,都怪我不识好歹,现在后悔也没法子了,我才不想嫁给那李家大郎。”
刘氏和豆英都没预料到这出,彼此交换个眼神,双双掩藏住惊喜,开口问豆香:“那李家有上百亩水田,在镇上还有一个铺子,底子厚着呢,家里还有贵人姻亲,你为何不想嫁?”
豆香继续演戏,“再好也是农户,我这样的好样貌,难道就只能给屈屈庄户人家做继妻,还不如给于大户做妾,好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豆英忍不住道:“可那李